於是理所當然的,她隻能無功而返。
光是這樣還沒算完,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樂陽公主不打算再由著鬱媛這麼個不穩定因素再繼續蹦躂,所以她雷厲風行的,直接找了永興侯夫人來說話。
鬱媛不過是永興侯二房的姑娘,還是沾了侯府的光才有資格來秋狩漲漲見識,自然得受永興侯夫人管教,因此從秋狩第三天開始,鬱媛便沒法見到幾個外人了,永興侯夫人雖能力一般,但她到底是當宗婦長媳的,老夫人又不在這裡,侯府的女眷可不就全由她來管著,永興侯夫人得了長公主的話,雖不知鬱媛做了什麼,可也知曉她是確確實實觸怒了樂陽長公主。
這下可好,以往鬱媛因著在長公主跟前的那幾分臉麵,沒少在府裡給她添堵,永興侯夫人早就看她不慣,這下得了消息,心下隱隱還有的歡喜,她可沒想讓鬱媛真嫁個高門爬到她頭上去,她女兒還是侯府嫡出的姑娘呢,也沒那麼高的心氣,鬱媛前頭不過運氣好得了平昌侯世子的青眼,可明顯樂陽公主的態度擺在那裡,鬱媛是不可能有機會再做世子夫人了,永興侯夫人便懶怠再和她糾纏,直接發了話讓人把她看住了。
這一下釜底抽薪,導致鬱媛在秋狩之後的幾天都沒法做什麼,但她本就是個小人物,除了席和安去找過她兩次被打發走而鬱媛從頭到尾沒收到消息之外,也沒彆的人特地來找她了。
鬱媛心裡隱約有些不安,偏大夫人管教她是理所當然的事,鬱媛沒法離開她的視線做彆的,眼看著時間一天天溜走,秋狩都要結束了,彆說找機會露臉了,她連原本交好的嘉儀郡主都說不上話了,可哪怕她再著急也沒法子,隻想著隻要她和謝承澤打好關係來,嘉儀郡主這條線應該就斷不了,心下才算稍微安定了些。
於是毫不猶豫的,鬱媛打算從謝承澤那邊下功夫。
永興侯夫人雖然找人看著她,但到底不能亦步亦趨的跟著,也沒理由讓她禁足,獵場人多眼雜,若是鬨出什麼事來反倒讓外人看了笑話,因此也隻是派了人跟著,不讓她靠近長公主和郡主那邊罷了,旁的地方卻沒有明令不準她去,於是就被鬱媛尋到了機會。
那日謝承澤和陸聞之在一塊,陸聞之身體不好,騎射並不太好,故而此番秋狩也隻是來看個熱鬨的,並沒有湊趣和其他人一起爭奪獵物,隻謝承澤和他交好,這日便一起出來散散心。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會兒兩人才從林間出來,迎麵就撞上了鬱媛和她的丫鬟。
“謝二哥,真巧啊。”
鬱媛抬頭看著馬上的兩人,目光落到謝承澤旁邊的青年身上,有些移不開眼睛。
這青年生得實在俊秀無雙,隻是麵色有些蒼白,一身書卷氣,清貴高雅,想來也是名門子弟,家世不凡。那青年仿佛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視線看了過來,眼神略帶疑惑,看得人心跳莫名都快了幾分。
鬱媛隻覺得這青年的長相,當真是可著她的心意長的,一時之間,竟有些移不開眼睛。
她主動打招呼,陸聞之和謝承澤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得出來,這哪裡是什麼巧合,分明是有人在這裡守株待兔呢。
陸聞之好整以暇的坐在馬上,輕輕拍了拍□□的馬,讓它稍稍安靜了些,也不走開,和魏昭待得久了,不免也沾染了些不好的習慣,比如,他也覺得有些想看看戲。
鬱媛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彆人眼中提供樂子的人,臉上還帶著笑,聲音輕柔得緊:“謝二哥,這位是?”
謝承澤本心是不想理會她的,但身為一個家教良好的世家子弟,到底做不出直接下人臉麵的事,於是隻好下了馬,此刻聽她這般問,心裡還有幾分好笑。
可不是嗎,這陸聞之可是先後和鬱家訂過兩次親的人,鬱媛也曾當過他未婚妻呢,搞了半天,這姑娘竟是連他的麵也未曾見過。
謝承澤抬頭覷了坐在馬上的陸聞之一眼,見他臉色居然十分淡定,頓時起了促狹的心思,便對鬱媛介紹道:“這位是我好友陸聞之。”他怕鬱媛想不起來,還特地補充了一句:“我這好友,和你們鬱家可淵源不淺呢。”
鬱媛果真怔楞了片刻:“……陸家?”
謝承澤含笑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燕京有幾個陸家,謝承澤還專門說了那樣一句話,和鬱家淵源不淺,可不就是和她訂過親的陸家嗎?
她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來,這次可真沒演,她和陸家訂的是娃娃親,隻小時候見過一麵,知曉他有先天不足之症,傳言還有礙壽元,要不然她也不會乾脆利落的想法子把這婚約推到了鬱秋身上。
沒想到兜來轉去,他和鬱秋也沒能成,鬱媛此刻已經全然忘了陸家最後之所以退親,還是因著她把鬱秋的名聲毀了的緣故。
鬱媛此刻,隻覺得這緣分當真妙不可言,若非她當初鬼迷心竅把婚事推給了鬱秋,這青年……本該是她的丈夫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跳竟然又加快了幾分。
她一時有些方寸大亂,原本預定想說的話也忘了個乾淨,呆呆的站在那裡不動彈了。
還是謝承澤見狀不對,開口道:“鬱二姑娘若無他事,我等就先一步告辭了,實不相瞞,家母還在營地等著,早有交代讓我們早些回去的。”
他這樣說,也是怕鬱媛又找借口湊過來,先把話說清楚了,也好堵了她的口。
不過謝承澤這一次確實多慮了,鬱媛哪裡還想得起來和他套近乎的事,她就光念著那陸聞之了,也是陸聞之不愛出遊交友,不然這麼多次聚會,若是她早見到他,也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不過……也許還有機會挽回?
不知想到了什麼,鬱媛臉上紅了一片,聽到謝承澤的聲音方才稍微回過神來,一時之間也不記得了之前的打算,便連忙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擾謝二哥了,咱們改日再說話。”
若是可以,謝承澤是不想再和她打交道的,不過場麵上的話誰還不會說,於是他隻笑著頷首應了,也沒說這改日是哪一日,就上了馬和陸聞之一起走了,離開了好一段距離,還能感覺到背後的視線。
他有些好笑的看向陸聞之:“聞之,你怕是惹了桃花運了。”
陸聞之抓著韁繩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下,抿著唇沒有說話。
謝承澤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然而對於此事,陸聞之實在有些無言,什麼樣的女子,才會在發生了這麼多事後,還能對他起這樣的心思?
但陸聞之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劇情裡,他最後還真和鬱媛走到一起了,一來他身體弱於壽元有礙是真的,鬱媛後麵用靈泉水救過他,且鬱媛還得了陸家老夫人的青眼,最後兩人磕磕絆絆,也確實成就了一段夫妻緣分。
可是這一次,從一開始陸聞之就對鬱媛的人品產生了懷疑,那麼之後的走向,可還真說不定了。
這次秋狩不知是否因為出發的時間晚了些,因此曆時較往年要短些,不過十天左右就回京了,回京的時候是走的官道,不過建安帝想著繞路的話可以經過鬱秋的莊子,便輕車簡行,特地帶著自己的一部分護衛先行一步,想見鬱秋一麵。
自打那日從太嶽山回來,他當時因為被太嶽當麵揭破了心思,有些抹不開臉麵,一時心裡也有點混亂,故而才提前回京,原本和鬱秋說好的事,卻是他先失約了。
如今近半個月過去,建安帝已經想得頗為清楚,既然已經動心了,怎麼可能輕易放手,他貴為帝皇,若是連一個喜歡的女子都得不到,那還有什麼意思。
建安帝想明白之後,已經不再覺得身份問題是個阻礙了,若非要說還有什麼問題需要他在意的話,大概也隻有,鬱秋的想法了。
若是他願意,自然可以輕易的把人帶進宮裡,隻不過,建安帝想要的,是鬱秋的心甘情願。
如此,有些過分偏激的方法自然就不能用了,然而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其他,建安帝帶著人繞路還沒到鬱秋的莊子時,碰巧就撞見了一隊送嫁的隊伍,建安帝因為白龍魚服,自然也沒有讓人讓路的道理,便帶著護衛避開了。
這娶妻的許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送嫁的隊伍非常熱鬨,前後抬的嫁妝也不少,沿路還有些小孩子跟著討喜氣,建安帝就帶著人在路邊的茶攤子略坐了坐,不想這一坐,卻聽了樁八卦。
“這老馮家可是大喜了,聽說餘家莊那員外,可是十裡八鄉都有名的富戶,他女兒這一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什麼喜事啊,人家七老八十了娶續弦,半隻腳都埋棺材裡了,要我說,這是作孽呢。”
“這倒也是,彆看這聘禮給得豐厚,說到底也不過是賣女兒。”
卻又有人不同意的反駁:“這有什麼,若有人出那麼多錢買,多的是人趕著賣女兒呢,還不是老馮家的閨女生得好,不然還沒這樣的好事。”
建安帝聽了一耳朵,那送嫁的隊伍吹吹打打的離開了,他倒是坐著連茶水也忘了喝一口。
魏甲見了,還以為建安帝是不願喝那粗劣的茶水,也不意外,隻是見那些送嫁隊伍走遠了,便提醒道:“主子,可要走了?”
建安帝卻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今日先回宮吧。”
說完,也不等魏甲回應,就走出茶攤上了馬,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魏甲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方才建安帝還是一副頗為期待的樣子,怎麼突然就變了,但他也不敢多問什麼,見建安帝已經上了馬,連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就這麼回了宮。
回到宮裡的當晚,魏昭就收到了建安帝讓人送過來的一盒子南海珍珠。
彼時魏曜正和他一塊,還挨個摸了摸,頗為納罕道:“前頭我母妃那也隻賞了三顆,這一箱子足有三十多了吧,一隻紅狐罷了,父皇竟這般大方?”
魏昭坐在上首,伺候的舞姬給他倒了杯酒,魏昭斜睨了魏曜一眼:“你若是喜歡,隻管拿去就是。”
他一貫是個出手闊綽的,對魏曜也從未吝嗇過,魏曜知他手下頗有些經商能人,因此也少有和他客氣的時候,隻這回魏曜卻擺了擺手:“可彆,這是父皇與你的,你還是好好收著吧。”
兄弟倆又喝了幾杯,說話到下半夜,方才各自歇下了。
舞姬忐忑的服侍魏昭洗漱,本以為自己可以留下來,不想才扶魏昭上了榻,就聽到他說了一句:“下去吧。”
舞姬動作頓時僵了僵,她聽得出來,魏昭的聲音分明沒多少醉意,便實在不敢逾越,片刻後,屋裡已經沒了動靜。
魏昭睜開眼,燈已經滅了,隻能看到些許清幽的月光映照進來,他雖一向在女色上無所顧忌,不過也不是來者不拒,能入他眼的人,其實少之又少,算起來,跟在他身邊最久的也就妾侍萍芳,還有春滿樓的霓裳,魏昭之所以傳出那些荒唐名聲,多半都是在春滿樓那邊為美人一擲千金而引起的。
至於旁的人,魏昭閉了閉眼睛,腦子裡不期然的想起一個人來,那日她在茶樓下回首,可惜佳人美則美矣,實在不識趣了些,不然放在身邊,也是賞心悅目的一大美人。
建安帝此時,也未能入睡,雖然秋狩期間一些奏折也會被加急送到獵場那邊去,不過也有一些不太重要的,便積壓了下來,因此建安帝回宮後,公務不免就多了許多,因此他是在勤政殿待了許久,一直等到子夜時分,方才休息。
常祿親自服侍著他洗漱更衣,心裡隻覺得奇怪,建安帝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連方才批奏折的效率都要比往常慢一些,不過想想陛下才剛秋狩歸來,想是累了些,如此,他安排底下的人做事時更加輕手輕腳幾分,怕一不留神就驚擾了建安帝。
寢殿裡格外安靜,建安帝剛從浴池出來,目光落到水上有些模糊的身影上,眉頭略蹙起,突然問:“常祿,朕是不是老了?”
常祿心猛地一跳,險些嚇出病來,他小心的覷著建安帝的臉色,卻見他站在浴池邊,身上穿著剛換上的黃色寢衣,身姿挺拔,若隻看背影,肯定會讓人誤以為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壯,也隻有觀他正麵時眼角的細紋,還有那特意留下的短短胡須,方才顯出幾分年紀來。
但這樣的年紀,反倒讓他身上多了一種成熟的魅力,加之這麼多年的帝皇生涯,哪怕氣勢有所收斂,那種上位者的氣息也依然讓人忍不住退避三尺,不敢輕易直視。
如果鬱秋在這裡,也許還能說出不少讚美的話來,因為建安帝確實不醜,也說不上多老,他麵容雖然隻是周正,可卻是越看越耐看的那款,尤其是留著胡歌的那種O型胡須,卻是十分襯他,自有一種成熟大叔的魅力。
可常祿雖說也是拍馬屁的能手,卻還真不敢評論天顏,他小心翼翼道:“陛下龍精虎猛,正當盛年,哪裡當得上老字?”
然而這樣的話,建安帝往日裡也聽得不少,原本他對自己的年紀,其實也並不是很放在心上,隻今日遇到那送嫁的隊伍,才陡然想起來,他也已經不年輕了。
至少對於鬱秋來說,他最小的兒子,都要比她大幾歲。
這實在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發現。
建安帝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優柔寡斷的時候,但其實也不難理解,因為比起鬱秋的人,他更想得到她的心,不免就行事都有些踟躕。
這一問,不過是見到水中倒影時的心血來潮,但問出口之後,建安帝已經知道自己問錯了對象,常祿……不,普天之下但凡知曉他身份的人,怕是都不敢說一句冒犯的話。
唯一敢說的那個,太嶽,他已經明確表達了不讚同的意見。
果然,常祿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不過也沒什麼可以指摘的,建安帝想罷,覺得自己到底多思了些,與其想這樣多有的沒的,還不如直接找上正主呢,總歸他想要她,就沒有想過隱瞞心意。
這世上老夫少妻者何其多,也未嘗沒有恩愛不移的。
這般想罷,建安帝的心情頓時好了幾分,這一晚竟是睡得十分安穩,一夜無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