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聽神魂融合肉身的速度緩了下來,雪狼下山,危機解除,他已經不需要自損提速了。
雖然邊上還有個小丫鬟,但這些日子她做的事都在他神識探知的範圍內,知道她布置的機關法陣都已拆除。
至於她的針毒,對於陸延來說有用,對他這個九毒針創造者卻無效。
一會兒奪舍的後續融合結束,再慢慢按照秘法將毒逼出即可。
他緩慢吐納調戲,運轉靈力初步修複體內受損靜脈,痛楚也減弱了許多。
心靜下來以後,再細想這些事,他深覺奇異,甚至有些茫然無法置信。
當下安寧和脫險,仰仗的居然是邊上那個一向膽小如鼠的丫鬟。
他從未正眼看過她,甚至不知她是美是醜,隻覺不過是個工具一般的小人,完全無需掛懷。
哪曾想到得今日,她會突然做出這麼些令他吃驚的事。
小小一個丫鬟,雖沒有強大戰力,卻憑借著無雙機智,將左護法那樣的人物也耍的團團轉,更是兩次著了她的道,以至於神魂重傷,奪舍不成反被他奪舍。
一切似乎都有利於他,可她身上一切都籠著謎團,仍是敵友難辨。
忽然之間,許多事都變了。
信任崩塌,輕視的人又突然爆發出驚人智慧和行動力。
雖不至於天翻地覆,但對於殷玄聽來說,之後要思考的事情著實不少。
就在他緩緩以妖力浸潤這具肉身每一處經脈,以神識內視整個身體時,耳邊突然想起窸窣之聲。
他沒有睜眼也知道,小丫鬟站起來了,而且走到了他麵前。
他立即釋放神識攏住殷冉,又以妖力護住自己周身。
若非此刻隨意出招對於還沒奪舍完畢的他來說十分凶險,殷玄聽或許會毫不猶豫的殺掉這人類丫鬟。
畢竟……知道太多秘密的她,太過聰明的她,對眼下的自己有著相當威脅。
下一刻,他聽到了她開口,聲音清潤柔嫩,是她原本的聲音:
“左護法,你已經中了九毒針的毒,隻有我知道解毒之法,我會每個月會給你一滴解毒劑,所以……奉勸你不要亂來,以後也不要找我麻煩。
“不然我光腳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死了之,你也討不到任何好處。
“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對誰都有好處。”
殷冉左手攥著刀,說這幾句話時,始終謹慎的盯著左護法。
方才雪狼上來時,她看到左護法蘇醒過來,咳血後坐起身。此刻正盤膝而臥,五心朝天。
她能感覺到他周身有序湧動的靈力,卻沒準備阻止他運氣吐納緩解傷情。
知道他能聽到自己的話也就夠了,她繼續冷聲道:
“你的事早被教主識破了。
“從你返回玄龜島後,一切都在教主的預料之內。
“我步步為營引你入陷阱,都是教主的授意。”
殷冉善用談判技巧,說到這裡停頓了下。
在沉默尷尬的十幾秒鐘,無形向對方施加壓力。
讓對方等待她後續話語的過程中覺得十分不舒適,甚至緊繃不安,才以示威脅的繼續道:
“陸延,你是鬥不過教主的,不如日後忠心護主,安安心心當你的左護法,為教主鞠躬儘瘁,趁教主閉關突破之際,保護玄龜島。”
她語氣鏗鏘,哪裡有一丁半點軟弱嬌俏小姑娘樣子,完全是一副領導者的氣勢。
殷玄聽原本打定了主意不理這人類丫鬟的胡作非為,若她顯露出對他的殺意,就算強行停止最後的肉身融合,也要斬殺她。
可耳中聽著她的話,他卻愈來愈覺得詫異,甚至好奇心壓過了危機感。
最初她隻是威脅左護法,以求自保。
可她本身非要強出頭跟左護法作對,已是十分奇怪。
口口聲聲說是他的授意,完全是胡說八道。
現下講著講著,竟儼然是完全站在他的角度,在訓誡教眾了。
她不過是右護法狄丞貢給他的漂亮又乖巧的丫鬟之一,一直在玄龜島活的戰戰兢兢,弱小可憐又無助,怎麼可能會真的對他有什麼忠心?
這四個丫鬟沒有任何仙門關係,絕對清白,加之沒有機會接觸外界,絕無可能是內奸。
那到底是為什麼?
“……”殷玄聽隻覺滿腹疑竇,毫無思緒。
濃濃好奇已被調起,他想著就算奪舍融合結束了,他可以隨意動手了,說不得也要留她一條性命,好好追查一番。
“因為我忠心耿耿,教主已封我為首座大丫鬟。
“並將庫令等都交由我管理,日後教主身邊各項事宜都由我代為處理。
“你就老實做好自己分內事,不要肖想其他,以求在教主傷養好之前,靠著表現好,得到教主幾分寬恕。
“到時我也會在教主麵前替你美言兩句,不然,恐怕就要讓你好好嘗嘗九毒針之苦。
“……你好自為之。”
殷冉聲音從一字一頓的震懾,漸漸轉為冷漠,顯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
居然氣勢十足,絲毫不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丫鬟。
如此慷慨激昂入情入理的發言,任這玄龜島上的誰聽到,隻怕都會被震懾,乃至信服。
偏偏殷冉選錯了聽眾,比對牛彈琴還離譜。
聽她威脅的人,正是教主本人。
“……”
忠心耿耿?
首座大丫鬟?
殷玄聽幾乎要被她唬的睜開眼,以便好好打量打量她到底怎麼回事。
從哪裡借的膽子,敢在雲頂大殿上,如此口出妄言。
但他融合正到最關鍵時刻,不願因著一分好奇心壞了修為,仍閉口沉念,做最後的重要收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