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小妖們領飯時都忍不住多看殷冉一眼,想到銀葉妖將如此當眾為她出頭,那可大大不得了。
若非是人類丫鬟大有厲害之處,那便是……嘿嘿,一直專注修行的銀葉妖將終於動凡心了。
瞧著這人類少女倒是很漂亮,有妖族沒有的弱質芊芊,嬌柔俏麗不可方物。
真沒想到,這樣好看的銀葉妖將,喜歡的居然是人類。
待小妖們打量過銀葉妖將看殷冉的眼神,那就更加篤定是妖將大人動心了——
那種專注又炙熱的眼神可不會騙人。
殷冉臉上掛著笑容,捧著阿離換給她的大碗蓋澆飯,跟銀葉道了謝,便準備走到小牛妖他們那片樹蔭底下,與他們一起吃午飯。
銀葉卻忽然道:“一塊兒吃吧?”
“……”轉頭盯住銀葉俊顏,她踟躕幾息,才笑著點了頭。
隨他到另外一處無人的樹蔭下,兩人各坐在一個石凳上。
殷冉也不主動開口,隻垂眸默默扒飯,瞧似個乖巧老實的女孩子。
銀葉時時觀察她,見她打定了主意不開口也不看他,終於忍不住率先道:
“你修行基礎打的很好,馭氣做的很不錯。”
“謝謝。”殷冉偷看他一眼,又忙收回目光。
銀葉見她模樣,嘴角微翹,便覺得她是跟他坐在一塊兒覺得害羞。
年輕女孩子喜歡一個男人時,多是如此。
他抿了抿唇,又道:“作為人類,在這個島上生活,很是不易。你很堅強,做的很好。”
語氣柔和溫軟,透著無限關切,無限憐愛。
殷冉咀嚼的動作慢下來,長睫毛微微煽動,眼底流光隱晦不明,似是被觸動。
銀葉長歎一口氣,似是替她身世而歎,直起身體微微後靠時,一個木質小物忽然從他腰間掉出,咕嚕嚕滾到殷冉腳邊。
銀葉低呼一聲,伸手便要去搶,殷冉卻已然看清那物,竟是個女人的木雕——
且這木雕顏色黑褐,微微發亮,顯然是被把玩很多很多年了。
盤的油光鋥亮。
他攥緊木雕,對上她打量的目光,忽而又一聲歎,卻帶了幾絲悲愴之意。
殷冉還不待開口問詢,他已輕輕開口:
“很多年前,我還未化形時,便遇到了她。”
他說罷轉頭望過來,灰色雙眸蒙了一層霧氣,竟有幾分惹人憐愛之態。
銀葉神情憂鬱,搖頭苦澀道:
“後來我化形成人,再想與她一塊兒,她卻已病死了。”
“……”殷冉抿唇望著他的木雕,似乎在研究到底是怎麼雕的,又是怎麼盤的。
這……真的假的?
為了騙她,搞這麼大的嗎?戲演的這麼真,還有如此專業的道具?
他若是在騙她,裝這種神情,還……還如此俗套的造假木雕……那這也太無恥了吧。
“她也是個人類。”他望向她,聲音有些含糊,那眼神仿佛穿透她,在看著另一個人。
殷冉悄悄長吸一口氣,聳起眉抬眸對上他時,眼神逐漸也含了與他一般無二的酸楚。
銀葉觀之,便覺她似是極其心疼自己的遭遇,正與他感同身受。
悵然一笑,他忽然伸手在她耳側鬢發上撫了下,指尖微微觸到她耳廓,搔的她癢癢的,瞬間便紅了耳朵。
“你也跟她一樣,又小又柔弱,卻格外倔強。”他聲音壓的低低的,語聲似如歎息般,撩撥的人心癢難耐。
和風旭日,俊美妖異的青年眼神迷蒙,笑容清雅。
淡淡看著她時,仿佛一幅名家畫卷。
少女挑眉打量他,眼神有幾許迷茫,努力想探究他的一切,卻總難看透那雙灰色方瞳下的真實世界。
遠處許多小妖都在偷偷打量他們一妖一人,有的豔羨他們坐在一處,便如金童玉女,著實有些般配。
又有的人嫉妒的渾身冒綠光,隻覺得人類丫鬟好不要臉,竟硬撩她們的白月光銀葉妖將,自不量力!癩蛤i蟆想吃天鵝肉!
忽然,銀葉站起身,長發從肩頭垂落,在身後輕晃——那銀發便似一隻手,拂過他肩,又垂搭在他背。
銀葉在少女頭頂摸了摸,留下句:
“你不用怕,以後在這島上,我保護你。”
便邁步離開,將碗筷留在放飯收碗的木棚桌上,轉而回了他受園休息時的木屋。
白色長袍隨著走動而抖颯,瀟灑極了。
殷冉望著他背影,舌尖舔了舔牙齒。
頭頂的太陽愈發熾熱,殷冉碗裡的飯菜隻動了一點。
可她忽然沒有食欲了。
……
……
下午,小妖們忙碌起來時,阿榮苦著臉,踟躕許久,才拖拖拉拉走到銀葉妖將身邊。
她目光時而看看阿冉,時而看看銀葉,心裡又酸又氣,偏偏無處發泄。
過了一會兒,銀葉忽然講視線落在阿榮臉上,似是看出她心事,他微笑著輕聲道:
“你是不是以為我喜歡那個人類?”
阿榮忽然被問,便似懷春少女心思忽遭識破,臉一下紅的發燙。
“你也知曉的,她有一個小劍莊木牌。”銀葉忽然輕聲開口,語氣淡淡的,卻隱含著百來年的渴切和怨氣。
他從一隻山羊啟智修行至今,已有幾百年了。
被帶到島上後,他竭力修行,那時候,野狐先生也說,他是那批小妖中,最勤奮努力的。
可……到底不是最有天賦的一個。
以至於,幾百年過去了,無數次開啟小劍莊,他卻沒能得到一次取劍木牌——
不是有其他更有天賦的妖,便是有忽然爆發修行進度的大妖,他總是比不過。
這幾年,雪狼妖王更是覺得他天賦一般,即便得到一把好武器,也沒什麼大用,甚至覺得他就在靈草園裡種一輩子藥草葉挺好。
銀葉已然覺得自己妖生之中隻怕再也得不到一把心愛的武器了,年少時如狂如癡的渴望,也漸漸熄滅。
熱血轉涼,真想過此生便癱死在這藥園裡。
可他忽然得知人類丫鬟居然能得一枚取劍木牌。
憑什麼!
曾經多少歲月,他一心執著於取劍木牌,無數個夜晚,因渴望而恐懼,因嫉妒而痛苦。
抓狂、自恨,無可奈何。
憑什麼!
一個人類丫鬟竟能得到他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東西!
可激憤之後,銀葉忽然又燃起了希望。
或許便是上蒼憐惜他,才在他絕望之後,將小劍莊木牌送到了他麵前。
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
從人類丫鬟手中奪得取劍木牌,豈不是比辛苦拚搏幾百年去爭那少許名額,更容易的多?
阿榮聽了銀葉的話,腦子裡轉了一下,便恍然大悟。
“妖將大人是要……”她說罷,眼睛忽而一亮,憤憤道:
“她一個人類丫鬟,憑什麼擁有一枚取劍木牌!她也配?
“就她那小胳膊,恐怕連劍也拿不動吧!
“那取劍木牌本就該是您這樣的妖將大人所得!
“原本明珠蒙塵,到了您手中,那才是良駒遇伯樂。”
“我也正是這樣覺得,但隻怕她不會隨隨便便將之轉贈與我,隻好使些手段。”銀葉歎一口氣,這話說的,仿佛是阿冉不主動送上,反勞動銀葉親自動手騙取,實在是不知好歹。
“大人,也不需要您動手了,今晚我去幫您搶來!”阿榮微微攥起拳頭,雙眼放光。
她終於有機會向銀葉證明自己的有用了,以後……以後她和銀葉妖將的關係,必然更親密。
她隻盼他同意自己出馬,更渴望他能多看她兩眼,誇她幾句。
銀葉果然轉頭看過來,甚至還露出了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容。
“她畢竟是教主的丫鬟,不能明搶,也最好不要露了痕跡。”
“是,是的。”阿榮忙應道,“還是大人您考慮周全。”
“我總有方法,讓她心甘情願將取劍木牌送我。待到了那時候,再使法子讓她死於意外,也就乾乾淨淨了。”銀葉微微一笑,繼續道:
“倒也沒必要喊搶喊殺的,何必嚇到她,也沒必要讓她知道我們是為了取劍木牌,反令她死的不得安寧,傷心難過。”
“大人您真是個好人,她明明隻是個無名無姓的人類丫鬟,您卻還這般替她考慮。”阿榮望著銀葉的目光更加熾熱,隻覺得他不僅俊美異常,更加仁善溫柔。
而且,她還注意到他用了‘我們’這個令人心覺甜蜜的詞。
“待我拿著取劍木牌,得到了新兵器,我木屋裡那把精鋼劍,便是你的了。”銀葉道。
“啊……我……我……”阿榮受寵若驚,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榮幸得到他曾使用過的武器。
以往,她還曾常常看見他坐在樹下撫劍、擦劍,心愛以極。
這……這……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你恐怕要吃些苦頭,你……可願意嗎?”銀葉微微聳起眉心,似請求她一般。
阿榮麵色一紅,瞬間露出堅毅表情。
原來妖將大人替阿冉出頭,甚至打自己,都不過是做戲給阿冉看而已!
她明白了,接下來幾天,她一定加倍欺負阿冉,多多給妖將大人提供英雄救美的機會。
哪怕是再被他打,她也不怕了,全當是他在撫摸自己臉頰。
為了銀葉妖將,她做什麼都行!
……
……
下午離開靈草園後,殷冉回到大殿瞧見左護法陸延如往常般坐在殿中修行。
見他時而皺眉停歇,像正為什麼事煩惱。
她咬了咬下唇,似下了極大決心般,顰眉大步朝他走去。
“左護法,我想請您幫我做一件事。”行到他身畔,殷冉忽然停步開口。
昨天他雖然攻擊了她,但實際上她沒有受任何傷,甚至還得到了提點。
思來想去都覺得,礙於她握有九毒針的解藥,他雖然會冒犯和嘲諷她,但他們仍是同盟關係。
是以,在這種時候,她隻能來找他。
殷玄聽睜開眼,沒想到她會主動開口。
她既然那麼戒備他,居然還能審時度勢向他求助。
望著她稚嫩小臉上掛著嚴肅表情,他對她的認同又多了幾分,的確是個膽大心細,有勇有謀的少女。
他倒有些好奇,她想請他做的,到底是什麼事。
“我有什麼好處?”殷玄聽冷凝開口,不動聲色。
“我也可以幫您做一件事。
“隻要不是背叛玄龜島,傷害教主;
“不是傷害我們四個人類丫鬟之事,都可以。”殷冉說這話時又很自信,仿佛自己是個很厲害的人,神采間有種‘你絕對會需要我’的篤定。
好半晌,他隻是望著她那雙明亮的眸子不說話。
殷冉幾乎以為他會拒絕,卻聽他淡然開口:
“……好,我要你將人類所有穴道,經脈和肉身運轉原理,一一詳細道與我聽,直到我完全明白。”
他甚至並未問她要請他做什麼。
殷冉立即意識到,眼前這家夥是個多麼傲慢的人。
他自詡這世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但凡她所托,他皆可輕而易舉完成,根本無需先問清到底何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