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太後娘娘請安。”宋琉璃到壽康宮時,已經恢複了平日裡笑眯眯的模樣。
那漂亮到叫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小臉蛋兒帶著幾分母性光輝,佟佳氏看著不自覺就笑了出來:“快起來,你有孕在身,以後來壽康宮不必給我行禮。”
“太後娘娘疼臣妾,臣妾也得守規矩嘛!”宋琉璃笑著坐在太後身側。
佟佳氏笑得更真切了些:“心意到了就夠了,咱們不講究那麼些。”
“是,聽太後娘娘的。”宋琉璃笑眯眯地點頭。
“你今兒個過來,是有事兒要跟我說?”佟佳氏問,今天也不是正兒八經請安的日子。
宋琉璃點頭,衝著玉竹示意:“說來明年也該選秀了,宗室裡有許多親貴也到了該大婚的時候,就是後宮裡人也太少了些,合該多選幾個才是。臣妾第一次張羅這事兒,沒有經驗,少不得麻煩太後幫襯一二呢。”
“我還當什麼事兒呢,大冷的天倒是叫你跑一趟。”佟佳氏驚訝了一瞬,隨即臉上笑得更放鬆了。
康熙私下裡派人跟她說過,叫她敲打敲打貴妃,讓貴妃千萬彆起了專寵的心思,隻是佟佳氏一直壓著沒做而已。
叫佟佳氏自己說,太上皇還不知道能活多久,以後佟佳一族的榮光都看如今的萬歲爺臉色來,她才不想得罪萬歲爺寵在心上的人兒呢。
可如今貴妃倒是真有了點國母的風範,主動過來找她聊這個事兒,免了她在太上皇和皇上麵前兩難全的局麵,叫她忍不住更高看宋琉璃一眼。
“其實每年選秀不過就是那麼個過場,篩選下去的無非是普通旗人家的女孩兒,那些大臣和權貴家的秀女,大都會進入複選。”等奴才給宋琉璃倒上茶,佟佳氏才跟她娓娓道來,“至於宗室那裡,估摸著臘八過後,小年兒祭灶後宮宴那會兒,就會有人過來打招呼,到時候叫奴才記下來,選合適的請皇帝賜婚便是。”
宋琉璃點點頭:“那該選什麼樣的秀女入宮,這個可有章程?是根據家世來,還是要聽萬歲爺的意思?”
“優秀些的,在殿選時決定便可,也沒有什麼定數。”佟佳氏思忖了一會兒才回道,“隻是問問皇帝也好,朝堂上的事兒咱們不懂,可拉攏朝臣的法子無非也就是那些,到時候還要看皇帝的意思。”
宋琉璃跟佟佳氏仔細聊了聊往年選秀的事兒,等聊完已經到了午膳時候。
“我看你身子也重了,可挨不得餓,不如就在我這兒用膳?”佟佳氏跟宋琉璃聊得!得開心,便想著留她用午膳。
左右宋琉璃的膳食都是禦膳房專人專送,也不怕叫人動了手腳。
宋琉璃笑得靦腆:“能陪太後用膳,是臣妾的福分,太後娘娘彆嫌棄臣妾吃得多就好。”
“哈哈哈……能吃是福。”佟佳氏被宋琉璃逗樂了,拉著她去用膳。
第二天宋琉璃起得也不晚,起來就帶著大寶和小寶並著豆豆童鞋去了慈寧宮。
豆豆還是第一次來慈寧宮,他長得也好看,專挑四爺和宋琉璃的優點長,濃眉大眼還白嫩嫩的,太皇太後稀罕的都不舍得撒手,宋琉璃便從善如流陪著太皇太後用過晚膳才回了永壽宮。
“主子,萬歲爺在裡麵等著您呢。”宋琉璃一回來,木蓮就湊上來輕聲道。
宋琉璃微微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了,大寶和小寶在慈寧宮花園裡鬨騰了一下午,帶著豆豆也跟著瘋跑,給他們收拾下,哄他們早些休息吧。”
“是。”木蓮屈膝後,跟半夏和杜若一起伺候著三個小主子洗漱睡覺。
玉竹和佩蘭扶著宋琉璃進了門,給四爺請過安以後,也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還把殿門給關上了。
“過來叫朕看看。”四爺見宋琉璃坐在那兒不看他,自己過去就山,“小狐狸這是生氣了?”
四爺昨兒個午膳時候和今日午膳時候來永壽宮都撲了空,他這知道小狐狸是生氣了。
這倒是叫四爺覺得新鮮又好笑,宋琉璃許久沒跟他發脾氣了,自打有孕後脾氣也是越發好。如今看著宋琉璃愛答不理的樣子,四爺心裡癢得很,隻想著把她抱在懷裡親香個夠。
宋琉璃被四爺抱在懷裡,乖乖地並未動彈,反倒是揚起小臉兒掛上了笑容:“萬歲爺說哪兒的話,臣妾這兩日是陪太後娘娘和太皇太後娘娘來著,還不是為了萬歲爺。”
“哦?”四爺看著小狐狸那標準的笑容,哪怕是假笑都這麼好看,他湊在宋琉璃唇上親了一下,“怎麼就是為了朕呢?”
宋琉璃笑語晏晏:“這不是明年要選秀了嘛,臣妾爺不知道到底怎麼個章程,少不得得問問長輩。”
四爺挑眉,放在宋琉璃腰間的大手用了點力氣:“明年的事兒,現在問是不是早了點。”
“一點都不早,不問臣妾還不知道呢。”宋琉璃垂下眸子緩緩道,“原來秀女入宮也有講究,還是得問問萬歲爺,有沒有必須得進宮的秀女。若是沒有,那臣妾和太後就看著選了,如今宮殿也儘夠,嬪妃還是太少!少了些,怎麼都得多選幾個才是。”
四爺胸口噎了一下,笑不下去了,他抬起宋琉璃的下巴:“你真這麼想?”
“臣妾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伺候好萬歲爺。”宋琉璃並不害怕看著四爺,眼神淡淡的,“畢竟臣妾是貴妃,又掌管六宮,怎麼都得更賢惠些才好。”
四爺臉色也跟著淡下來,其實宋琉璃這話一點毛病都沒有,可不知為何,他聽著就是從心底覺得憋氣。
“人總是會變的。”宋琉璃也不阻止四爺動手動腳,慢條斯理道,“免得連皇上去彆人宮裡,都有嬪妃過來給臣妾請罪,臣妾可擔不起善妒的名聲。”
四爺哭笑不得:“說到底,你還是為朕去永和宮的事兒生氣是不是?朕是為了弘……”
“沒有!”宋琉璃推開四爺站起身,端正給他行了個禮,“整個紫禁城都是皇上的,皇上去哪個宮裡臣妾都沒有資格生氣,更何況是為了皇嗣,臣妾不會無理取鬨。若是皇上這麼想,臣妾冤枉。”
四爺不自覺輕皺眉頭,起身去拉宋琉璃,他剛剛發現,自打小狐狸進來門兒,似乎一直都在用敬稱。
“皇上!”宋琉璃後退一步,“臣妾懷著身孕,本不該伺候皇上,這不合規矩,還請皇上去其他妹妹那裡,多多綿延子嗣才是。”
“宋琉璃!”四爺叫她這話說德到底冷下臉來,他本就不是個脾氣多好的人,“朕說過以後隻叫你生,就會言而有信,你不許再胡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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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琉璃又退後一步,在四爺眼裡,她像是迫不及待要離開自己的身畔,刺眼的很,他臉色更難看了些。
“身為後宮嬪妃,不得善妒。身為貴妃,得勸皇上雨露均沾,這是臣妾的本分不是嗎?”她抬起頭,似是探究又似是示弱,“皇上一直縱著臣妾,縱得臣妾沒了規矩,這本就是不對的,臣妾如今隻是重新把規矩撿起來。”
四爺胸口悶得厲害,想發脾氣又怕嚇著揣著崽子的小狐狸,著實叫他難受的不輕。
“朕願意縱著你,規矩不過是做給人看的罷了。”四爺努力平複自己的怒氣,“隻要朕喜歡就夠了,你也不必非得守著規矩賢良淑德,誰也不能讓你勉強自己。”
宋琉璃垂著眸子心裡哂笑不已,即便這話聽著寵溺又甜蜜,也掩蓋不住糖衣下麵的真實。!。她不過是個妾室,討好主子爺便是她的本分,她不需要以妻子的身份來要求自己。
宋琉璃臉色更淡了些:“是臣妾多情了,皇上許臣妾洞房花燭,臣妾竟然妄想著表率六宮,都是臣妾的錯,臣妾自願請罰禁足宮中。”
“你……”四爺叫她這戳心肝兒的話說得怒火一陣陣往上拱,可同時他也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似乎是差不多的場景也曾經出現過,兩個人這般針尖對麥芒隻會叫事情越發不可收拾。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小狐狸明擺著就是還在氣頭上。怕她氣大傷身,自個兒也是叫小狐狸這爪子撓得火氣亂竄,倒是真不適合再談下去。
等回到養心殿,聽蘇培盛提醒,他才想起來,自己等著小狐狸回來,連晚膳都還沒用,那沒發出去的怒火突然就上來了。
“滾!朕不餓!”他冷著臉批了許久的折子,算是勉強摁下胸腔內的邪火兒,獨自一個人在龍床上輾轉了許久,才慢慢睡過去。
自打成立了監理處,因為四爺的催促和緊盯,效率很高。朝堂中人人自危,連在宮裡多說幾句都不敢。
許是昨日的邪火兒還不曾全發泄出去,上朝以後,淳郡王允祐奏稟,經監理處查實,如今西北戰事正酣,而戶部收購輜重草豆卻發生了舞弊事件。
其實四爺就受賄已經給出了明確的懲罰措施,包括革職拿問,按律問斬等。可張鵬翮的事兒卻是不好辦,戶部尚書耿靜誌也曾找到允祐求情,張鵬翮哪怕在戶部這個油水衙門,都算是個清官,奈何受妻族所累。
四爺臉色冷厲:“戶部乃是大清本原之所,掌管大清國庫和戰事輜重,當要求官員恪守己身。張鵬翮身為戶部侍郎,連家事都處置不好,如何能處理好國事?法不容情,按律例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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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靜誌心裡發苦,可他還是不忍叫張鵬翮就此葬送仕途,隻得顫巍巍跪地。
“萬歲爺明察,戶部發生舞弊事件,臣也有失察之罪。臣不敢求萬歲爺恕罪,可此案涉及人數眾多,若是儘都革職查!查辦,隻怕會影響西北戰事,也有傷天和。求萬歲爺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所得公費全部退回,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哼,改過自新?”四爺冷笑出聲,“有一就有二,吃慣了人肉喝慣了人血的貪官,你敢替他們保證永不再犯?”
耿靜誌身子顫了顫,沒敢說話,他保證不了。
“既然你為他們求情,那就由你和戶部九卿一起查辦,淳郡王允祐督查,能夠將所得公費全數歸還者,革去所有職務,永不錄用!查明銀數重大者,依律抄家問斬!為家人所累者,查明實情,父族由子替,妻族休妻嚴懲。”四爺冰冷的聲音在朝堂內,叫所有心存僥幸的文武百官都從骨子裡發寒,“至於會影響西北戰事……朕就不信,大清民眾萬萬,竟是挑不出有才能之人替百姓謀福!傳朕的旨意,開放寒門和漢人中舉者自薦,規矩一律從嚴。朕可以接受碌碌無為,絕不對搜刮民脂民膏之輩妥協!此案處理所有事體,全部張貼在監理處門外,一天六個時辰派人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