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裡的人渾然不知外麵那些鬼差已經議論得熱火朝天。
曲朝露被吻得趨於窒息,一雙手在嚴涼背後胡亂抓了抓,像是撒嬌似的也沒用什麼力。
“城隍爺……”此刻兩人的姿勢和她的處境,令她多少有些驚慌,但她很快就調整好情緒,繼續投身在親吻中,還故意在嚴涼懷裡扭來扭去,顯得嬌軟如水,柔弱而可憐。
嚴涼的動作陡然停住,噝了一聲離開她的唇,視線鎖住曲朝露。
兩人的額頭相抵,嚴涼目光的光色沉沉一片,儘染了黑夜神秘之色,道:“曲朝露,你很是可以,都能摸清我的作風,跟我較量到這個地步了。”
曲朝露笑容甘芳,溫溫軟軟道:“朝露隻是個女兒家,都沒走出過豫京,哪裡能和征戰南北的城隍爺較量。城隍爺倒不如說,是我和您之間有默契,這才……等等!”她恍然驚覺,“城隍爺方才是不是給我渡了法力?”
不錯,發現的還挺快,嚴涼道:“給你渡了些法力,順便在你體內下了道禁製。以後你去陽間如果不規矩、乾擾人事,禁製就會讓你承受萬箭穿心之苦,痛不欲生。考慮到你前些日子差點被怨戾之氣控製,傷了元氣,我給你些法力護體。”
曲朝露沒有絲毫的懼意,反倒是眼底迸發出絲絲喜色。
她忽然就有種心悅誠服的感覺。
對嚴涼,她本就是尊敬佩服的,而此刻那種尊敬佩服仿佛得到了升華,和另一種悸動的感覺糅合在一起,發自內心。
“謝謝你,嚴將軍。”她依依看著嚴涼道。
嚴涼不禁無奈:“你不害怕禁製?”
曲朝露神色鄭重了些,道:“您畢竟是豫京城隍,處事自然公允不能偏頗。既然您允我去陽間,當然該給我加禁製。我心悅誠服。”
嚴涼打量著她,想說什麼,卻半晌沒有出口。
曲朝露靜靜的看他,從他的眼底漸漸的看出些清冷而蕭疏的意味。這樣的目光就仿佛從一盆旺盛燃燒的炭火變作一捧冷涼的餘灰,曲朝露不知道嚴涼是不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現在隻能看出他心情不大好。
“城隍爺?”曲朝露試探的喚道,說話間香風細細。
她身上的香味如看不見的絲,嚴涼想無視,卻發現那些絲會鑽進他的身體裡,讓他覺得心裡有種異樣的鼓噪。
他肅著臉色,冷笑道:“如今你已然能去陽間探視親人,你妹妹也有欽玉護著,你如願以償,以後也不必費心思勾引我了。”
曲朝露啞然。
他將曲朝露抱起放回地上:“你回去吧。”
曲朝露神色一黯,見他彆過目光,這一刻她不能避免的生出尷尬。同時一股怪異的像是失落的感覺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如藤蔓似的在她的心上攀爬纏繞,一點點侵吞她呼吸的空間,令她產生窒息。
這樣驀然冷臉的嚴涼,甚至教曲朝露沒法去回思方才她主動獻吻的種種羞窘,她壓了壓心緒,靜靜道:“城隍爺誤會我了,朝露並非那樣的人。”
“並非那樣的人?”嚴涼哼了聲,“所以你還會繼續?不當上城隍娘娘就不罷休?”
“我……”
嚴涼乾脆的笑道:“沒話說了吧!”
曲朝露情急之下忙道:“莫非在城隍爺眼裡,我便是那等利用完了就棄如敝履的人嗎?”
嚴涼視線刺著她,緩緩道:“那你待如何?”
時間好似停滯在他的尾音裡,有風吹進寢殿,帶進幾朵庭前的黃蟬花,落地綿綿無聲。在紅牆圍成的局促的四方天地裡,曲朝露的心一寸寸發涼。
嚴涼默默看著她,用一種似怒非怒的詭譎目光。
曲朝露靜靜的站在那裡,良久,終於望著嚴涼道:“城隍爺對我的恩情,我沒齒難忘。朝露出來的久了,該回去了,還請城隍爺好好休養。”她退後三步,行大禮,“朝露告辭。”
周全的禮儀,完美的挑不出一絲錯漏,隻有這樣,才能遮掩住心下的酸澀不安。
曲朝露低著頭退後幾步,轉身出了寢殿。麵對頭頂幻紫幽綠的天空,她忽然就覺得恍惚,茫然的走著,一雙眼藏著幽幽沉沉的心事起伏。
是的,她當初下決心撩撥嚴涼,是因為被逼到絕路,才想著乾脆做一票大的,搏一搏。
她還記得當初的絕望處境:自己無法再去陽間,眼睜睜看著曇華在鴛鴦湖畔被王耀祖拉扯……而現在,她的絕路已不存在,她當初的目的都實現了。
嚴涼說的沒錯,她的確沒必要再勾引他了。
可是,心中那仿佛是堵了團亂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