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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電話真是相當神秘。
段非凡甚至一直沒接,拿著手機往外走的時候手機一直在唱歌,仿佛一個得意洋洋的第三者。
走到外麵樓梯口了,段非凡才一邊往下走一邊接起了電話。
江闊甚至沒能聽到段非凡的一個“喂”,無法從他的語氣裡判斷出是誰打來的電話。
靠。
他看著屏幕上還定格著的小段非凡。
小朋友,你知道你長大以後有多討厭麼?
江闊想站起來溜達兩步,但又還是坐著沒動。
他不知道段非凡是直接下樓去接電話了,還是就在樓梯下麵鬼鬼祟祟地接電話,他倆現在處於“退一步”的階段,他不想太過於關注段非凡的事,也不想讓段非凡感覺到自己太過於關注他的事。
偷聽電話這種事是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做的,但畢竟段非凡現在躲著他接電話,這種鬼鬼祟祟的心態之下,沒準兒看什麼動靜都鬼鬼祟祟。
江闊還是決定在椅子上保持凝固。
他趴在椅背上,往前傾了傾,看了看那個一體機上的按鍵,點了個重播,然後迅速按著下音量鍵,主持人高昂的報幕聲隻喊出來一聲,後麵就逐漸變低了。
直到小段非凡和老叔出現在舞台上,他才又把音量往大調了一點兒。
“謝謝大爺大媽叔叔阿姨捧場!”
聽到這句的時候,江闊笑了笑。
這個一體機的聲音實在是一言難儘,加上當初這個光碟的音質估計就壓得厲害,聽著其實不怎麼過癮。
但小段非凡很好看。
初一時候的段非凡臉還有一點兒圓,可愛裡透著帥氣,舉手投足中已經有了現在瀟灑的樣子。個子也已經挺高的,比同齡人高不少,所以可以接下送人回家的活兒,還能打包一星期兩塊。
江闊趴在椅背上盯著屏幕,看著段非凡唱歌,看他在台上邊跳邊跟下麵的觀眾揮手,看他跟老叔擊掌,看他走下舞台。
“下一位參賽選手!是!”主持人尖銳高昂的聲音再次響起。
江闊還沉浸在小段非凡的世界裡,被這一嗓子嚇得心臟都蹦到舌根兒了。
他按了暫停鍵,呼出一口氣。
然後轉頭看了看門外,還是空無一人。
牛三刀組合的這曲歌全程是四分鐘多點兒,也就是說段非凡的這個電話已經接了快五分鐘,都還沒說完。
這種感覺就非常難熬了。
江闊非常不爽,可愛帥氣的小段非凡也治愈不了的那種不爽。
他又等了兩分鐘之後站了起來,把椅子很重地往旁邊拖了一下,製造出了大一些的動靜,提醒不知道在哪兒躲著的段非凡。
老子要下來了!
你那個什麼見不得人的電話我不想聽到!
你最好給老子躲好!
你和電話那頭的玩意兒說話都給老子憋好聲音了,彆讓老子聽到一丁點兒!
不對!
你最好把電話給我掛了!
江闊走出房間,走到樓梯口往下看了看,沒人,他下了樓梯,二樓也沒人,再下到一樓的時候,隻看到老叔站在外屋,看著半關著的店門出神。
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老叔回過頭,笑著問:“看完了?”
“嗯,”江闊笑笑,“看了兩遍,老叔你手風琴拉得很好啊。”
“也一般,”老叔笑著擺擺手,嘴上說著謙虛,表情卻很得意,“年輕的時候我總拉,那會兒才拉得好呢,結婚以後就不太碰了,不行了不行了。”
“我看段非凡拉過,他比你差遠了。”江闊說。
“他啊!那他肯定不行,跟他比,我就是專業的!”老叔說。
“是,”江闊點頭,“他也就能弄個響。”
“你是不是找他呢?”老叔回過神來,指了指後門,“他上外頭打電話去了,也不知道誰的電話,打這麼老長時間。”
“沒事兒,我不找他,”江闊說,“我準備回去了。”
“回學校還是?”老叔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多了,也是該休息了,今天又坐車又去店裡忙活的,挺累了吧?”
“有點兒困了,”江闊笑笑,“我先回學校宿舍,租的房那兒有十多天沒住人,落灰了。”
“叫一下段非凡,”老叔說,“就在後頭呢。”
不了!
我才不叫!
我直接走了!
“不用了,他打電話呢,估計有事兒,”江闊過去拖過行李箱,“我走了,明天反正還要去店裡的。”
“好,”老叔撐著腰,“早點兒休息。”
“老叔你……”江闊拖著行李箱往後門走了兩步又停下,指了指他的腰,“彆老站著,站著腰受力。”
“知道了,”老叔笑著說,“我就是……看看,看看,過兩天就走了……我這就歇著了。”
江闊出了後門,後麵的通道變得寬敞了不少,之前每家店都有東西會放在後麵通道,桌椅,爐灶,現在都搬空了。
不過通道空蕩蕩的一眼能看到頭,也沒看到段非凡。
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打來的電話?
需要段非凡躲出八百裡去接?
隨便吧。
說好了退一步就退一步。
彆說是說好了退一步,就沒退一步的時候,他也不會去管這個電話。
是的。
江闊嘖了一聲,拖著行李箱往市場大門走過去,打算去外麵掃個小電瓶車回學校。
剛走到大門,他臉上涼了一下。
有水落在了他臉上。
他摸臉的時候,又有好幾滴水落在了臉上。
下雨了?
江闊在原地愣了幾秒,糾結了一下要不要回牛三刀去拿把雨傘,最後還是繼續往前走了,這點兒小雨不算什麼,掃了車幾分鐘就到宿舍了。
但他拖著行李箱走到停車點的時候,雨點已經很密集,以現在這個狀態,強行回到學校的時候他應該會全身濕透。
“操。”江闊實在是很鬱悶,他站到了旁邊店鋪的屋簷下麵,準備叫個車。
拿出手機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扒拉了一下通知欄,沒有看到指示如下的消息。
雨下得更鬱悶了。
他歎了口氣,點開了叫車的界麵。
還沒定好位,市場大門方向走過來一個人,撐著傘。
江闊掃了一眼就愣住了。
傘擋掉了這人大半張臉,那個帥氣的下巴和嘴依舊是他一眼能認出來的段非凡,其實腦袋給削掉了他也能認得出來,段非凡哪怕隻是個影子從門縫裡晃一下他估計都認得出來。
江闊抱著胳膊看著段非凡從那邊一路快步走過來。
打完電話了嗎!
出來乾嘛啊!
“怎麼走也不跟我說一聲?”段非凡說。
“也得能找著人啊。”江闊說,“尋人啟事留言麼?”
段非凡笑了:“我就在前門外麵站著呢。”
“現在站累了走走?”江闊說。
“下雨了,”段非凡笑著說,“出來賣傘和雨衣,看有沒有人買。”
“給我把傘吧。”江闊也沒繼續陰陽怪氣,畢竟他倆現在退一步呢,而且他對段非凡的信任不會因為退一步有什麼改變,他隻是單純不爽。
“你是要掃個車回去?”段非凡問,“不打車嗎?”
“有傘就不打車了,”江闊說,“我剛看了一下附近都沒,等車過來我都到宿舍了。”
“嗯。”段非凡把手上拿著一把傘遞給了他。
江闊拿了傘,把行李箱架在前麵車筐上。
“……這怎麼騎?”段非凡問,“箱子一會兒都沒手扶了。”
江闊沒說話,努力地試了一下沒有成功,箱子雖然不大,但沒有能固定的地方,一直會往下滑。
“箱子放這兒吧,”段非凡說,“明天我給你拿過去得了。”
“行。”江闊鬆了手。
段非凡把箱子拎了下來,看著他。
江闊清了清嗓子,沒說話。
“剛那個電話,”段非凡說,“我之後再……”
“不用!”江闊趕緊一伸手,“不用,不需要。”
“跟你說。”段非凡笑笑,還是把話說完了。
江闊撐著傘騎著小電瓶很快消失在了薄薄的雨霧中。
段非凡一直到完全看不到他了,才轉身往回走,拿出手機,把已接電話最上麵江總的號碼刪掉了。
然後又給胡子打了個電話:“你能找到好點兒的商務車之類的嗎?我明後天要用。”
“乾嘛用?”胡子問。
“春遊。”段非凡說。
“好點兒的商務車……”胡子說,“一般般的商務車我倒是能找著。”
“多一般?”段非凡問。
“五菱宏光。”胡子說。
“……你管五菱宏光叫商務車啊!”段非凡有些無語。
“那不然呢,不要看不起神車。”胡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