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皇貴妃 卿隱 5615 字 8個月前

元平十五年冬,西北戰事剛平,接連的捷報讓聖心大悅,大肆封賞前朝後宮,接連數日,整個皇城都沉浸在喜慶的氛圍中。

長信宮炭火燒的足,暖閣炕上橫了張炕桌,貴妃娘娘與於嬤嬤對坐著,前者低眸繡著花,後者隔著炕桌裁剪著衣裳。

“昨夜被翻牌子的還是永和宮的那位嵐才人,至此已是接連三日承寵了,這可是近些年從未有過的事。宮裡頭上上下下都在傳,後宮怕是要出位寵妃了。”於嬤嬤拉家常般嘮著,“說來新進的這些秀女裡,嵐才人品貌不算最拔尖的,可唯獨她拔得頭籌,最得聖寵。由此看,這人呐還真得看個運道。”

貴妃文茵披著卷雲紋的錦衣倚著軟枕繡花,烏黑的青絲用一根半舊金簪鬆鬆挽就,偶爾有鬆散下來的發拂過臉頰,便隨手勾起彆到耳後。

“宮裡的人怕是要坐不住了罷。”

“可不是。”於嬤嬤稍壓了聲兒:“就那永和宮裡主殿的莊妃,聽說今早上就給嵐才人立了規矩,不過那嵐才人可不是個能吃氣的,當場就甩臉子走了,可將那莊妃氣個夠嗆。”

文茵持細針的手稍頓,方道:“這才不過三日,就要恃寵而驕了。” 她的聲音是慣有的溫軟,說出的話從來都是從容平緩,隻是說這話時捎帶了些似有若無的默歎。

於嬤嬤知她未儘之言,不免也歎著搭了句:“是啊,難得她能遇上這等運道,誰知卻是個腦袋拎不清的。”

莊妃敢對聖上新寵硬氣是源自她生的二皇子,源自她的家世,她的位份。反觀嵐才人,她敢對一宮主位硬氣又是憑什麼?憑那三日承寵?這就可歎了,要知聖寵,可從來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宮裡的人是斷不會輕易容一位寵妃成長起來的,一個沒有顯赫家世又沒有子嗣傍身的才人,若自身沒有過人的心機讓自己迅速立起來,那她的結局隻怕是能預料的到了。

“運道?”文茵繼續持著針線穿過花棚子,五彩的細線在她手指靈活的舞動下,漸漸成型為活靈活現的圖案,“真是造孽的運道。”

於嬤嬤眼皮咯噔跳了下,雖然她早就派了奴才在外頭守著知道沒人敢進來,但她還是下意識朝暖閣門口的方向趕緊瞥了眼。

文茵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接下來的時間就認真的繡著花。

等一副圖案收尾後,她熟練的將線打了結,拿過花剪將線頭剪掉,舉過花棚子左右打量了幾番。

“嬤嬤來看,我這手藝可是有所精進?”

於嬤嬤正有些心不在焉的裁剪衣裳,聞言立即回了神,朝炕桌對麵探過去瞧看。

“精進了,娘娘這手藝是愈發出眾了!”於嬤嬤讚歎著,真心實意的直誇:“瞧這蝴蝶繡的,就跟真的一樣,這要拿到院子去,我都怕它飛了呢。”

文茵不由莞爾:“嬤嬤又哄我不是?”

於嬤嬤一拍大腿,笑道:“我就是騙哄誰也不敢哄您不是?您是天上仙女轉世的,我要是敢哄騙您,您那纖細的手指頭一點,我下輩子就得去當雞鴨鵝牛馬騾子去。”

猝不及防的這話,不期讓倆人都忍不住笑了。

這事要細數起來可算是老黃曆了,是當年文茵為逃避繡花時編造的話。那會都不知被她氣跑了多少個繡娘,氣的文夫人可沒少拿戒尺打娘娘的手心。

“您呐,是個倔性子,不喜歡的事誰也彆想逼您去做。”見娘娘難得展露笑顏,於嬤嬤不自覺話就多了起來:“我還記得當初您硬是不肯繡花,就算被打破了手心,您也不肯就範。偏把夫人氣狠時,您卻又能拉下身段去哄,把人哄得眉開眼笑時,再一本正經的給夫人講您那套道理,最後弄的夫人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文茵就道:“難道我講的那套道理不對?反正有繡娘在,又何苦再讓我學那繡花,費時費力不值當,倒還不如省下時間學些旁的。”

“對對對,娘娘的道理最對不過。”於嬤嬤迎合點頭,笑說:“猶記的當時夫人點著娘娘額頭,問您將來出嫁了難道還要帶著繡娘一起去。我怕一輩子都記得娘娘說的話,娘娘說帶著嬤嬤去就行了,嬤嬤會繡花裁衣。”

文茵素手點點炕桌上裁剪的衣裳:“嬤嬤可不是會裁衣,我又沒有說錯。”

“是是是,夫人最後不也拿娘娘您沒轍了,書信……也就,讓您跟著少爺們一道學那君子六藝。”

書信後麵的話於嬤嬤急岔過去。

文茵柔婉的笑容一成不變,又與於嬤嬤繼續嘮了會家常。

等文茵到了午憩的時候,於嬤嬤就從暖閣裡悄聲退了出來,小心將氈簾放了下來。在出來的那瞬,她忍不住拿餘光朝娘娘的方向看去一眼,便見娘娘偏臉看向雕花窗外,不施粉黛,清骨窈窕,柔和的臉部輪廓細致溫柔,宛如一副畫。

此刻的娘娘溫柔嫻靜了,自入宮後就常以這般柔婉的模樣示人,若是夫人看了,不知會是欣喜還是心酸。曾經夫人沒少笑罵娘娘是皮猴兒,白瞎了那張清姿出塵的臉,還說將來不知哪家公子上輩子缺大德了,這輩子要娶這個祖宗入門。

入宮六年,娘娘似換了個人,性子由動轉為無聲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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