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禦苑,黃金鑄造的箭簇發出一道寒光,疾射出去。
“聖上神勇!聖上威武!”
周圍喝彩聲如雷,響徹雲端。
朱靖接過旁邊奴才雙手遞來的金簇銀杆,再次拈弓搭箭。微眯細眸,拉滿弓的瞬息虎口力道驟鬆。
哢嚓!鋒利的劍鋒劈開前一支箭的箭尾,牢牢釘在箭靶正中心。
“聖上英武雄峻,聖上萬歲千秋!”
周圍的叫好聲更盛,沸天震地。
朱靖收了勢,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們也去練練。
那群大內侍衛們自然不遑多讓,爭先表現,場內伺候的宮人自然長眼色的又多抬了些箭靶過來。
朱靖在旁看了會,偶爾為個彆表現出色的撫掌叫好。場內侍衛們愈發激動,勝負欲愈加強烈,練得也更加起勁。
吳江殷勤的捧著黑色鶴氅過來給聖上披上。
很快又有奴才搬來了黃傘,輕手輕腳擺好雕刻金龍的禦座,奉了熱茶。
朱靖端坐禦座,呷了口茶湯。
“你叫吳江?”
“是,正是奴才賤名。”吳江強掩激動,“馮公公身體有恙不能麵聖,特意囑咐小的來好生伺候聖上。”
朱靖把茶碗遞給他:“你做事很周到,很好。”
吳江雙手接過茶碗後,猛吸口氣激動的跪下大聲說:“伺候好聖上是奴才的本分!”
朱靖笑說:“知道你忠心,起來罷。”
不遠處靜候的徐世衡揮退了旁邊耳語的小太監,而後俛首疾步無聲近聖前,低聲說了藩臣使節不日將進京的事。
朱靖可有可無的唔了聲,隻簡單道了句讓禮部屆時安排好,轉而就問起了朝政上的事。
徐世衡簡明扼要的說了今個要緊些的題本奏本,又說了文淵閣的票擬批答。
朱靖未曾打斷,待朝事皆稟完,方稍作沉思,向對方指出了幾個壓中不發的票擬。徐世衡一一應下。
對方行事穩重,不驕不躁讓朱靖多看了他一眼。
“你思維敏捷,行事有度,若放在官場上也必定是大有作為的。”朱靖不吝誇讚,又問了句:“如何當年沒去科舉進仕?可是遇到什麼變故?”
徐世衡的身體隱在黃傘投下的陰影裡,佝僂著身。
“說來慚愧,是奴才功利心重,想著入宮的話或許更容易出頭。”他低著頭,“奴才少加孤露,無人幫襯,那時想著入官場無人引薦的話,隻怕很快就湮沒眾人矣。”
“你倒實誠。”
“奴才不敢在聖前欺瞞。”
練武場內,侍衛們的叫好聲或是倒喝彩聲交錯響起,熱鬨非常。
朱靖環顧了眼周圍,對那些伺候的奴才們笑說:“你們也下場練練罷。”
吳江不失時機的上前:“聖上珠玉在前,奴才們豈敢獻醜?”
其他公公們也紛紛表示誠惶誠恐,不敢獻醜。
朱靖看向一旁的徐世衡:“他們不敢,那你下場練把。”
不等徐世衡說話,就抬手:“不必自謙,你從前學六藝的,騎射功夫不會差。”
話至此,徐世衡也不能再推辭,道了句奴才獻醜了,便後退兩步朝場內方向走去。
箭場上的太監趕忙給遞來了弓箭。
徐世衡在五十步開外站著,接過了弓箭。熟悉又陌生的觸感從手掌處傳來時,他晃神了幾息,而後慢慢攥緊了弓身。
拉弓的瞬間,他就挺直了腰背,周身氣息也隨之漸變,少了宦官的卑躬屈膝,多了文人的典則俊雅。
他左腳踏前半步,下頜微揚,目光沉靜無波。
嗖——
第一箭偏了靶,緊接著第二箭接踵而至,正中靶心。
朱靖撫掌讚歎:“清雅瀟灑,有那林下風致。”
約莫午時,聖駕從皇家禦苑回了勤政殿。
甫一回殿,便有人進來稟告,藩臣使節提前送來的獻禮到了。
“登記造冊後,送去內官監。”朱靖隨口吩咐道,剛拿過一本折子,卻又將人給叫住:“今年的獻禮,可有什麼特彆的。”
那吳江多機靈一個人,幾乎聖上一開口,他就瞬間聞弦知雅意了。不等那來稟之人凝視苦想出究竟有什麼特彆之物,就急著問:“譬如可有什麼品相好的珍珠,或頭麵什麼的?”
朱靖翻折子的動作稍停,朝旁側目一眼。
吳江的心一跳。
殿上那宮人經過提醒,總算反應過來:“回聖上,藩臣使節送來的獻禮裡,有套紅珊瑚頭麵流光溢彩,珍貴異常。”
朱靖提筆蘸墨,頭也不抬的禦批公務。
“吳江,你去選上些珍貴物件,送往六宮各處。那套紅珊瑚頭麵,送去長信宮。”
“是。”
長信宮,念春麵露喜色的進殿去稟於嬤嬤。
“嬤嬤,勤政殿的吳公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