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 費力勞神了一整日的聖上了養殿。
“娘娘的事了,聖上可算能輕鬆下來了。”
“是啊,總算了結一樁事。”聖上放鬆體朝後靠禦榻, 抬臂由那馮保給他按壓筋骨, 雖麵有倦容,卻難掩舒笑意, “今日, 朕甚悅。”
馮保伺候聖上十餘年,當然知道對方是何等深沉莫測的思, 大概除了元平初那幾年外,麵前之人幾乎很少會明確表示自己的情。此刻聖上罕的直言說是高興, 顯然這會是真的順適意了。
“貴妃娘娘要知道了, 必然也是高興的緊呢。”
馮保不失時機的說聖上愛聽的話。
果不然,這話當真入聖耳,禦榻那人龍顏大悅。
“賞,今日養殿伺候的人都有賞。”
聖上愉悅說,又令那馮保去備些酒來。
馮保喜慶的高應了聲,出了殿親自去膳房吩咐人準備好酒好菜。
聖上平日裡不常飲酒,按聖上的話說,酒能亂人誌,不能讓人時刻保持清醒。尤是每每決臨大事前, 聖上更是滴酒不沾。
今日破例,顯然是他萬分高興了。
主子高興,伺候的奴才也覺得輕了幾兩肉。
這夜養殿的宮人無不到前所未有的幸運,碰上聖上龍顏大悅的好時候,伺候的輕鬆不說,還有重賞拿。
月明如晝, 廊下宮燈輝煌,夜然很深了。
養殿的人吃酒至現在,也多少有些血熱。
“馮保你這就派人去翰林院,取來作廢的那頁史籍。”
對於聖上血來潮的吩咐,馮保沒有一絲一毫遲疑的去執行。
“對了,貴妃的簽牌上了嗎?”
“聖上,娘娘子不便,今才下的簽牌。”
聖上揉了揉額角,揮手:“這樣啊,那你去吧。”
此刻的長信宮有彆於養殿的輕鬆愜意,文茵於嬤嬤默然相對,氣氛凝固壓抑。
朝堂上鬨得沸沸揚揚的駁正舊案一事不是沒傳入後宮,今日朝會君臣對此事的最後博弈的事也不是沒一星子半點的傳到長信宮來。可且不提時隔多年,文茵對那妖妃的名號早麻木,正不正名於她而言早無關緊要,因而駁正舊案的結果是何她也不甚關,就說她推遲了三日沒來的月事,就足矣讓此刻的她無暇關注他。
在今日清早上月事還沒來的時候,她嬤嬤就如墮深淵。
“嬤嬤,運算最後一遍,看看有無差錯遺漏。”
於嬤嬤不自覺打了冷顫,卻還是忍抖說:“,我合計下。”
她強迫自己一遍遍的去那經在腦預演了無數的過程。
從今早上開始,她上報了娘娘的月信,按照元平十三年般如法炮製,功糊弄過去月事。好在自打娘娘進宮時日起,娘娘所有衣物都是由她經手,如此旁人倒也不會輕易察覺有異。
至午後,她以娘娘睡不好為由讓人跑了趟太醫院,抓了兩副她娘娘將於掩人耳目的滋補安神藥。她的目光隨之落上臨窗案上的兩副藥包,停了些時候後,又落上梳妝鏡上的那將於遮掩氣色的脂粉。
至此都沒什麼惹人懷疑的特意之處。
到晚間,她讓念夏進來陪娘娘說話解悶,順勢就由她今在外間守夜了,而讓那念秋就勢去歇。從前也時有這般的情況,所以倒也不算刻意。
此刻夜深,長信宮的宮門經落鎖,沒人會過來。更遑論是娘娘月事期間,聖上便是性致所起也不會來長信宮這。
她屏住呼吸目光終是投向了貼牆角放置的紅木豎櫃。
壓在最下方的兩件冬衣裡,有藥分開裹在棉絮裡。拆開來湊起來,便是一整副藥。
文茵也順於嬤嬤的目光看向那豎櫃,當年她就是怕來日會遭遇那般情形,所以才懇請那王太醫額外又弄了副藥給她。
王太醫是她母親留給她的人,當年母親囑咐說不到關鍵時刻不能。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始終都懷疑,那王太醫實是她父親的人。
不過也無從驗證了,她父親早故去,而那王太醫自那事之後,就尋了由告還鄉。
文茵的目光落上桌案的兩副安神藥。
事情進行時,她嬤嬤會偷梁換柱,將一副置換豎櫃裡的藥。煎藥過程自是嬤嬤一手操辦,之後的藥渣也會由嬤嬤包裹起來,藏於袖帶進內寢。夜半,她會以遭受噩夢侵擾驚悸為由,讓嬤嬤煎那第二副藥。此則是兩副安神藥同時煎,留下藥渣,等天明讓宮人按規矩送往那太醫院去。
現在唯一難處理的就是那將藏於她內寢的藥渣。
不過說難也不難,等翌日晚間,可以讓嬤嬤在下廚間隙,趁機燒掉。
至此,可算萬事俱備。
文茵深吸口氣,緩慢的輕聲呼出。
實這過程她運算良久。自打元平十三年後,每當她月事推遲時,她就會開始在腦預演這般的過程,至此經不知運算多少。
“嬤嬤,開始罷。”
“娘娘當真不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