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刃有餘,沉著冷靜,所有事物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步天寒想起前幾日聽見的那些‘流言蜚語’,啞著嗓音問:“那你悟了嗎?”
隔著一小段的距離,顧西宇又淺淺對他笑了一下:“悟了。”
所以,是要來殺他的嗎?
第二個問題,步天寒終究沒敢問出口。但顧西宇似乎用行動回答了他,留下那兩個字後就沒再與他說過任何話,而是揮劍將無情道的那兩套功法,從第一層開始,一招接一招往他身上砸。
步天寒臉色沉了沉。
把那兩套功法修滿的人少之又少,而修滿的早已脫離這層世界,但都知道如果要將能把他連同魔煞一同斬殺的第十八式用出來,就必須行雲流水地從第一層開始往上銜接,且中途不能有任何斷層。
除了想用最後那一式,這兩套功法內的招式在其他時候都可以隨意使用。所以顧西宇這態度就是明晃晃在告訴步天寒,他想要做什麼。
清白色的靈力從他身上擦過時,柔和的光芒卻尖銳地劃出無數道大大小小的傷。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遠處任由顧西宇動作,眼裡的光徹底消散,落寞得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可憐人。
目標現危險值為75。
“為什麼?”步天寒沉聲問道,聲音也不響,不知是因為無力還是單純想詢問一下自己。
顧西宇肯定能夠聽見他的聲音,可還是沒作出任何回答。他看起來非常專注,心神都凝聚在自己的招式上,而且他也沒在跟步天寒‘**’,所有的攻擊都是實打實的疼。
淺層招式打在步天寒身上的傷害畢竟不大,即使他一動不動沒有閃躲,也沒有還手的意思,身上目前為止受的傷都不重。倒不如說,要想真的把他打死,而且還是連同魔煞種子一起消滅的那種,怎麼著都必須得要最後一層的招式。
隻是,顧西宇真的成功練到第十八層了嗎?
斷情與絕念,顧名思義,唯有拋棄所有情與欲念方能將其修至圓滿,這才是步天寒真正覺得無法接受的。這意味著他們這些年的相處,做過的種種一切,都沒能在顧西宇心裡留下一絲痕跡,所以他才能斷得如此乾脆。
目標現危險值為83。
危險值的增長不論是顧西宇還是步天寒都能看見,然而平日裡對危險值最為在意的顧西宇毫無反應,甚至隨著功法招式的增進,攻擊的力量也越來越大。
步天寒左臉頰不曉得在什麼時候被劃了一刀,紅色的血珠拖著小尾巴從他臉頰滑落,在下頜線上掙紮許久後落地。
“很多人問我,是不是已經把無情道的功法參透極致。”顧西宇順勢甩了一下手中的劍,冷銳的劍身閃爍著刺目的鋒芒,“你也想知道嗎?”
步天寒的頭有點重,心裡好像又有很多充滿惡意的聲音冒了出來。他頂著混亂的思緒努力保持清醒,回應的聲音裡帶上一絲難以察覺的脆弱:“我不想。”
顧西宇卻無情道:“但我想讓你知道。”
話落,顧西宇的攻擊就趁著步天寒愣神的那一小會兒朝他直麵衝去。直到步天寒再站不住腳被擊退,胸口一陣悶疼吐出一口鮮血時,才意識到那已經是兩套功法結合的第十三式了。
步天寒微微彎著腰,突然笑出了聲。
看樣子,這人他那些天倒是沒白養,不知不覺間都已經那麼強了。
顧西宇在這裡單方麵‘家暴’的當兒,主係統那裡的危險值自動播報也不斷冒出,堆滿了他的頭腦。步天寒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還手,隻用那雙猩紅的眼睛凝視著他,但心裡的危險值正不斷一點接一點往上加。
即便如此,顧西宇也沒有要停手的意思。本該是有來有往的打鬥變成他單方麵的碾壓,遠遠望去像是在他在炫耀自己的術法。
不得不說,顧西宇就連鬥法的樣子也都讓人挪不開眼睛。步天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心裡一直在默數著他招式的層數,另一邊儘可能去避開他的攻擊。
時間久了,步天寒就發現顧西宇也不在意自己打得準不準,有沒有揮到他身上造成傷害,好像真就隻是想向他展示自己的修煉進展。
目標現危險值為95。
隨著這聲通知的落下,顧西宇也正好把第十七式的劍法給揮出去。不知是步天寒運氣好或有意避開了攻擊的站位,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在如此龐大靈力的沐浴下,他受到的傷害並不致命。
比起衣冠整齊,服飾都沒有半點的混亂白衣道君,身上滿是傷痕,長發淩亂披散在身上的魔君就顯得有些過於落魄了。
尤其這位魔君才在承受了巨大的力量後,從沙石地上起身。
顧西宇手握著劍,劍身上還閃爍著白金色的耀眼流光,靈力顯然還在凝聚。這就意味著第十七層於他而言並非結束,他還能繼續往下揮劍。但他並沒有馬上動作,而是特意停了下來,在步天寒雙目無神地抬眸時與他對視。
良久的沉默後,步天寒陰沉沉地問了句:“顧西宇,你對我當真就沒有過任何感情嗎?”聲音底下的歇斯底裡幾乎快要藏不住。
顧西宇卻是又無聲笑了笑,繼續手上的動作。
目標現危險值為96。
目標現危險值為97。
他每蓄力得更深一些,任務目標的危險值就往上漲一個點。
目標現危險值為98。
倘若山頭周圍此時有人圍觀,將會見到傳說中無情道兩套主功法融合釋放的‘第十八層’境界,是什麼樣的。
揮灑出去的靈力並不像前十七層的招式那般尖銳,反而融化成了水波一樣的柔和,觸碰在身上時溫暖得好似被軟綿綿的流雲輕撫。白光中飄蕩的點點金色與顧西宇那日在天宿仙門突破時,天上的雲光特彆相似,覆蓋著整座山頭。
這無疑是正道修士們最喜歡的靈氣,純淨、無暇、清靜,也是魔道修士們最討厭的。
步天寒雙目微睜,看著從顧西宇那處衝擊而來的光芒,心臟卻痛得像被尖銳的爪子給刺穿了一樣,甚至還在淌血。
任誰在意識到自己付諸多時的心血到頭來隻是一場空時,都會覺得心痛。更何況步天寒作為魔道修士,心裡所有的欲念都會被所休息的魔煞功法放大無數倍,反噬自然比一般人來得更狠。
白衣人的身影因沐浴在祥瑞的靈氣中變得模糊不清,步天寒死死瞪著那個方向微微紅了眼眶,但不見淚珠掉落,像是個在等待最終審判降臨的木偶。
目標現危險值為99。
靈力的光華很快就往四麵八方擴散開來,與環繞在高山周圍的雲霧交融在一起形成漂亮的霞雲,場景如夢似幻。
步天寒獨自抱著沉到低穀,碎裂得不堪入目的小心臟,正想發出一聲冷笑,聲音卻在視線觸碰到顧西宇的模樣時硬生生卡在了喉嚨口。
隨著靈氣散去,顧西宇修長的身影再次變得清晰。本該被他握在手裡的劍深深插|入他腳邊的土地裡,好像隻有這麼做,才能讓他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漆黑如墨的長發在轉瞬間褪去了所有的顏色,變成與雪同色的銀白。無數玻璃珠子大小的藍白色螢光從他身體裡冒出,逐漸飄入空中消散。
遠遠看去,像是被藍光螢火蟲給包圍。
可同為修士的步天寒很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是積攢在顧西宇體內的靈力,而它們現在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正從他身體裡流失。
這意味著顧西宇的半仙之軀正進入衰死狀態,當靈力流失殆儘,便是他徹底落為凡驅之時。
道破,身衰,而後消亡。
步天寒腦中還沒捋明白這一切的因果聯係,但身體已經本能地先一步朝顧西宇的方向奔去,將他快要站不住的身體穩穩地擁在懷裡,成了他新的‘支杆’。
顧西宇也沒有拒絕他的擁抱,甚至在被他扶著時,鬆下了緊繃著的身體,沒心沒肺地對著步天寒又是一笑。
步天寒看得心裡一緊,茫然地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裡帶著藏不住的顫抖,甚至伸出其中一隻手想要把顧西宇體內不斷往外流失的靈力取回。但那些藍白色的光點在被他抬手握住後,噗的一下消失得更快了。
“你生性多疑,全拜過往經曆所賜,我不怪你。”片刻後,懷裡的人終於開口。
顧西宇用著僅存的沒多少力氣,努力保持著最後的清醒:“我知縱使我給你無數次的嘴上回答,無數個承諾,你都無法真正相信。過不去心底那道坎,你對我終究會有那一絲芥蒂,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也無法完成。”
步天寒動了動手指,下意識問:“什麼任務?”
顧西宇回答得十分平靜:“係統麵板上寫著的那個,你都看得到不是嗎?”
步天寒沒想到顧西宇竟然會如此大方地向他承認了係統的存在,還自以為一切都藏得很好,驚愕反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他也看得見麵板。
顧西宇的眼睛裡倒映著周圍還未完全消散的霞雲,輕聲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很早的時候就發現了吧。”
步天寒以為顧西宇說的很早,是他在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的時候。
實際上,早在前幾個世界,也不記得究竟具體是哪個世界,他就已經發現端倪。很多時候事情的巧合以及係統古怪的反應與對話,都有著非常明顯的破綻。況且,有哪個任務執行者真的就隻是過來和大魔王做戀愛攻略的?
綁定的智能係統其實有緊急情況可開啟的後台編碼設置,隻要他使用權限強行打開,隨時都可以解決副係統不小心與任務目標也有了綁定關係的意外。到時候碎片的人生可以通過世界意識的掌控再投生,任務可以重新來過,一切都能回到正軌。
但他終究選擇了無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
可能潛意識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不想斬斷他們之間的這層鏈接。
沉思了片刻後,顧西宇又道:“我想了很久,要用什麼方式才能最好地回應你的問題。”
步天寒頓了頓,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所謂的問題是他剛才絕望之際問出的:究竟有沒有對他動過情。
感受到懷裡的人越來越虛弱,步天寒攬著他蹲坐下來,讓他能夠更輕鬆地靠著他。
衣擺在地麵攤開時,顧西宇抬頭看著他,眼裡是一如既往的沉靜:“這就是我的回答。”
顧西宇回到天宿仙門就是想好好研究一下這個世界無情道功法的第十八層,畢竟他也卡在那裡很久了。他閉關參悟良久,終於發現,原來這兩套功法的第十七層就已經是極限了,所謂第十八也就在十七的基礎上多添一小式。
而外界傳說要到第十八層才是真正的圓滿,是因為第十八是道成與否的最終考驗。斷情與絕念,一個合格的,真正能走通無情道的修士,心裡必須要舍棄所有的小情小愛和一切欲念。
第十八便是要修此道的修士斷絕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絲念想。對顧西宇來說,大魔王便是那道阻止他徹底攻成圓滿的存在。如果他能狠下手把他殺死,那麼他便可以道成,直接突破這層修真界,通往更高層的空間。
反之,如果他賭上前麵修習的一切,仍舊無法斬斷自己最後的念想,那麼將會前功儘棄,斷了無情道,丟失所有的修為與靈力,在靈力消散的那一刻死亡。
對於那個答案,顯然已經十分明顯,步天寒也明白了過來,臉上的血色瞬間儘褪。
顧西宇還在說:“修真界這幾日受傷的那些人是我下的手,因為他們曾經欺淩過你。”
“害你落得如此境地的步明風已經死了,也算是自食惡果。”
“林無痕真惹人厭,所以我在過來之前把他抽了一頓,廢了他的根基,從今往後他再與修行無緣。而且我還找到了嶽靜芳藏起來的晶石,將他做過的惡事昭告天下。”
他垂了垂眸,長而濃密的睫毛迎風輕顫,低聲說:“世界意識不允許你做的惡,我替你完成。”
看著還在逐漸從他身體抽離的靈力光點,他又鄭重地說了一次:“這是我給你的回答。”
步天寒抱住他的手用力收緊,低著頭遲遲沒有說話。額前與鬢邊的發絲因他的動作而垂落,遮住了他臉上此刻的表情。
因為步天寒無法通過嘴上的承諾全心全意去信任顧西宇對他的感情,甚至要他把心掏出來都不一定能過得了那個坎,所以顧西宇在參悟後,就用了這種極端的方式向他證明。
沒有什麼比這更加直接的了,因為對他有愛,所以我這輩子都完成不了這個人設,修不了需要拋卻一切的無情道。
知道真相的步天寒沒有說話,但原本差一點就要來到100巔峰的危險數值,正以退潮般的速度飛快地往下降落。
這一路降,是直接降到了0點。
恭喜執行者完成本世界的任務,隨時可以準備脫離。
對此,顧西宇的心情沒有絲毫波動,仍是一副運籌在握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遠在世界之外的主係統顯然也被他這舉動給震驚了,在許久的沉默後,才平靜地對他說: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瘋子。
顧西宇笑了,回道:“我也沒說過我是個正常人。”
而悲痛到極致的步天寒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聲音,直至顧西宇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落在自己的臉上,再努力抬頭時才發現那驕傲的大魔頭,竟有透明的水滴從他眼角滑下。
步天寒張了張口,好像還是發不出任何聲音,唯有眸中碎裂的神情,正宣泄著他心裡此刻的痛苦。他隻能伸手更用力地把人緊緊抱在懷裡,頭深深埋入在顧西宇的肩頭處,心情久久難以撫平。
等步天寒終於用力地找回自己聲音時,說的第一句話竟是:“你下的手還是很重。”
他身上被顧西宇弄出的傷痕,有的已經開始結痂,有的還在滴血,身上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顧西宇輕笑了一聲:“你這不是沒死嗎?”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然而步天寒聽了他的話後,整個人透著的悲傷更重了。
“但是你快死了。”他的語氣聽起來像個無助的小孩,絞儘腦汁想要把他留下,卻發現自己此刻什麼也做不了。
他突然有點後悔,想著是不是他平日裡對顧西宇的占有欲過於濃烈,或者他心裡的不安不小心讓他給發現了。如果要得到一個讓他如此心安的回答需要麵臨這樣的結果,他寧可永遠都不要知道什麼答案。
“我不想要答案,我隻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他低著頭,咬牙說道。
懷裡人的生息越來越薄弱,似乎已經快要沒有了說話的力氣。感覺到這個人很可能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著急:“我要怎麼找到你?我要如何才能去見你?!”
“生老病死,隻要像平時那樣經曆完這個流程,應該就能見到了吧。”顧西宇說得雲淡風輕。
檢測到執行者寄宿體的生命氣息即將達到極限,靈魂狀態不穩定,中樞係統已開啟執行者緊急脫離世界程序。
脫離程序準備就緒,現在開始執行者的回歸傳送。
步天寒懷裡抱著的顧西宇突然抬手勾了一下他的脖子,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往他嘴角親了一下。
這是他和顧西宇在一起那麼久,第一次見到他主動對自己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漂亮的眼睛裡還滑過一絲戲謔的笑意,惹得他一時間愣住沒反應過來。
而後他又在他耳邊輕輕留下一句話,勾在他後脖子的手才突然失去所有的力氣沉沉掉落。
步天寒沒有抬頭去看他身上最後的靈力消散的勇氣,隻能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把人緊緊抱住,就那樣一動不動了很久。
“生老病死……”他嘴裡重複呢喃著這四個字,眼角餘光忽然間瞥見了顧西宇插|在身旁的那柄劍。
“……死。”
雲霧繚繞的高山上,金白色的流光已然散去。一群仙鶴撲扇著翅膀飛入雲層中,沒多久又從裡麵出來,往更遠的方向悠悠飛去。
想要找顧西宇問清楚外麵發生的事的陸城姍姍來遲,落在山頭上時,隻見到抱著緊閉眼睛,斷了氣息的道君的步天寒。而本該屬於那位道君的長劍刺穿了他的身軀,從他身上流出的血浸沒在他暗紅色的衣袍上,一時分不清究竟暈染了多少。
最為駭人的是他右眼的瞳孔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鮮紅,變成與道君衣袍之色相仿的白,還有鮮血從右眼處滑落,在他白皙的臉頰上拉出長而猙獰的血痕。
大部分人提起步天寒的魔煞,第一反應都認為它是與他元神又或是丹田處的魔丹融合在一起。實際上魔煞所藏的地方就在他右邊的那顆眼睛裡,除了顧西宇之外,也就隻有他可以自行銷毀。
見此景,陸城嚇了一大跳,湊近之後才發現步天寒還活著,隻是氣息微弱,看起來命不久矣。
明明場景看起來像是兩相殘殺的樣子,但顧西宇身上卻不見任何傷,且還以如此親昵的姿態依偎在步天寒的懷裡,這屬實讓他有些搞不明白。
陸城看得唇色發白,心臟卻又陣陣酸疼。
一個是他敬愛的師尊,一個是他用心疼愛過的師弟,又怎舍得見他們以這種方式離開?回想起當初在仙峰上的美好日子,雖然隻有他們師徒三人,但他以為這份平和與快樂會長久繼續下去。
現實卻又是如此殘酷。
陸城嘴唇動了動,又不知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甚至有點害怕驚動此刻的步天寒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但沒想到這人人畏懼的大魔頭,忽然開口對他說:“謝謝你,陸師兄。”
他的聲音好像混著鮮血,聽起來有些沙啞含糊。陸城聽得一怔,雖是什麼也沒說,卻紅了眼眶。
步天寒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沒什麼可留戀的,這個世界自他出生沒多久就對他充滿了惡意,身邊從來就沒有過親近的人。陸城和他遇見過的人都不太一樣,也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
他入門隻不過是為了顧西宇,但不可否認他在和陸城當同門的那段時期,還是被照顧得挺好的。
至少現在回頭想一想,這個世界也不完全那麼糟糕。
步天寒唇角很淺地往上彎了彎,眼中的光彩隨著他流逝的最後一道生息消散,顧西宇臨走前那聲輕語仿佛還在耳邊打轉,深深刻在他元魂裡。
他說:“太淩君是合格的無情道修士,但顧西宇不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