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幾聲輕咳, 打斷了晏安和薑嬈二人之間的情愫,晏安循著聲音望過去,他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姑父。”
因著趕路大半個月, 薑侯爺出來走動舒展身子, 沒想到這個臭小子,站在嬈兒院子門前,還笑的那麼招女郎喜歡,薑侯爺心中又有些不得勁了。
他負手朝著薑嬈走去, “ 時候不早了,二郎回去歇下吧。”
他一看到晏安和自己的寶貝女兒在一起, 總覺得辛苦養大的白菜被豬拱了。
此時不過剛到戊時而已,哪裡就時候不早了?
晏安並沒有挑明, 他眉目清雋,笑的好看又無害,“姑父、姑母舟車勞頓, 清暉園裡一切是按照姑母的喜歡收拾的, 若是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您們派人來知會侄兒一聲。”
“待會兒侄兒派人給姑父、姑母送去一碗養生湯,喝了身子舒爽許多, 也好趕去這一段時日趕路的困乏。”
伸手不打笑臉人, 更何況還是一個笑的這麼俊朗的郎君, 薑侯爺硬巴巴的“嗯”了一聲。
“ 姑父高瞻遠矚、能謀善斷, 侄兒很是敬佩。如今姑父來到開封, 侄兒可要時常來請教姑父了。”晏安不著痕跡的套近乎,“ 那侄兒先回去了,不打擾姑父和表妹敘天倫之樂。”
薑侯爺微微頜首,“去吧!”
這臭小子,好聽的話一套一套的,薑侯爺還記得晏安半年前去南陽時,那時候的他可沒有現在這麼多的話,如今倒是不遺餘力討好自己這個未來老丈人。
等晏安離去後,薑侯爺發現晏安的院子和薑嬈的院子離得這麼近,中間隔了一片海棠林和一個亭子,再穿過幾個月洞門,怪不得這臭小子俘獲了嬈兒的芳心,果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父親。” 沒了晏安在場,薑嬈嫣嫣一笑,“ 女兒陪父親回去歇息吧。”
薑侯爺注視著與他並肩的薑嬈,麵上滿是驕傲,他的掌上明珠,來開封不過半年時間,如今已是福寧郡主了,他的女兒,在哪裡都是閃閃發光的。
“嬈兒,你受苦了。” 薑侯爺想起薑嬈兩次三番遇到的意外,頗是心疼。
祁瑜已經流放西北,便罷了,可祁恒皇子之尊,意圖褻瀆他的掌上明珠,薑侯爺一定要給他添點堵。
“父親,事情都過去了,女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薑嬈嬌嬌的寬解著他。
等去了清暉園,晏氏還沒有歇下,薑綰正在陪著她說話。
時候還早,薑嬈、薑綰還有晏氏和薑侯爺一家子聚在一起。
晏氏拉著薑嬈坐在自己身旁,“嬈兒,你和為母說說,和二郎相處的這大半年,覺得他如何?”
燭台的光映在薑嬈側麵,為她籠上一層瑩潤的光華,薑嬈淺淺一笑,“ 母親,二表哥很好,他對女兒也很好。”
晏氏觀著薑嬈的身態,見她麵上神色做不得假,這才放下心來。
儘管晏氏挺看重晏安,可婚姻大事,需兩情相悅才可,如今知曉自己女兒真心實意的認可晏安,晏氏這才能點頭同意這麼親事。
晏氏點點頭,“之前在信中也說了,你和二郎的親事定在明年三月,我和你父親到了開封,等過了陛下的萬壽節,親事的流程也該走起來了。”
薑侯爺冷不丁出了聲,“知人知麵不知心,二郎現在看著對嬈兒好,保不準以後如何呢!咱們嬈兒還小,要不和大舅子商量一下,等再過兩年再準備嬈兒和二郎的親事。”
晏氏睨了他一眼,“ 依我看,你是想要留嬈兒一輩子待在府上吧!”
“還是夫人懂我!” 薑侯爺戲謔出聲,“ 咱們膝下隻有這兩個女兒,嬈兒嫁到開封,離南陽那麼遠,你不想嬈兒啊?”
晏氏搖搖頭,“ 女兒大了,哪能留一輩子。”
薑嬈挽著晏氏的臂膊,“母親,要不女兒不嫁了,就留在父親和您身邊吧!”
晏氏拍著薑嬈的手背,打趣道:“說什麼傻話呢?你父親啊,他就是有些舍不得你,也算是自作自受。想當初你父親娶我,讓我和你外祖父分離了這麼多年,如今輪到他嘗一嘗這種滋味了!”
一提起這事,薑侯爺不免理虧,他尷尬的碰了碰鼻尖,聰明的不再提起這事。
薑嬈嗤嗤笑出聲,父親看著肅厲,實則他最怕母親了,母親一句話,父親便不敢再說什麼了。
晏氏又看向薑綰,“你與二郎的親事定了,母親倒是不擔心了,接下來母親要操心的,就是綰綰的親事了。”
“母親。” 薑綰麵上浮現羞意。
“綰綰可有鐘意的郎君?”
晏氏並不避諱在兒女麵前談論這些事,她非常尊重孩子們的想法,在婚姻一事上,她並不認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儘可能的聽從女兒的意見,然後再給出指點。
她不是那等固執的女人,許是和她自小生活的環境以及接受的教育有關。
晏家書香世家,可晏老國公不是迂腐之人,他不會執拗刻板的教育兒孫,在晏氏年幼的時候,便主張讓她多看、多思、多見,不把她拘在府裡,養成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拘泥於後宅的女子。
薑綰麵上泛起緋紅,咬著唇,忍著羞意,“母親,女兒有喜歡的郎君。”
“哦?” 晏氏好奇的問道,“是哪位郎君?”
薑綰柔聲道:“女兒心儀的是裴大哥,裴柯,之前也是他從三皇子的手下求下女兒。”
聽到薑綰這麼一說,薑侯爺心中更不得勁了,女兒長大了,一個兩個都有心上人了。
薑綰為裴柯說著好話,“父親,母親,裴大哥如今已是從七品的左武郎,他雖家世不顯赫,但他多次救女兒一命,正直又勇敢,女兒心中有他。”
薑嬈接過話,“我與裴公子說過幾次話,二表哥也對他有所了解,裴公子有勇有謀,眼神清正,沒有什麼不好的傳聞,是個可靠的郎君。”
“抽空讓他來見我和你們父親一麵。” 晏氏道。
晏氏並不多麼看重家世,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嫁給還是無名小卒的薑侯爺了。
再加上之前薑綰被綁架的時候,薑侯爺早已派人查了有關裴柯的家世,對他有所了解。
儘管長時間不見,晏氏有許多話要敘舊,但還是催著兩個女兒回去,“行了,你們也回去睡下吧,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說。”
等薑嬈和薑綰離去後,晏氏走到薑侯爺身邊,逗弄的看著他,“ 還難過著呢?”
“嬈兒是你我的第一個孩子,她從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女郎,雖然她不是咱們的親生孩子,可我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寶貝女兒。”薑侯爺有些悵惘,“還有綰綰,陪在咱們身邊不過半年,現在也有了心儀的郎君。孩子們都大了,過不了多久,就要為人.妻、為人母,離開咱們的身邊了。”
薑侯爺年輕時征戰沙場,後來又管轄著南陽城,可他巍峨的外表下,實則最是心軟重感情,對於他來說,妻兒就是他的命。
晏氏握上他的手,“ 有我陪著你呢,孩子們大了,咱們倆以後也該享清福了。再說,二郎和裴柯為人不錯,嬈兒和綰綰和他們在一起,也是一樁好事。”
薑侯爺應了一聲,扭頭看著微黃燭光下的晏氏,露出一個滿足的笑。
說實話,儘管晏氏保養得當,可到底不如十幾年前那般嬌嫩水靈,加之這大半年來多次為薑嬈和薑綰操心,眼角生出了幾道細紋。
可在薑侯爺眼中,不管自己落魄還是風光時,這個一直陪著自己的女子,永遠都是那麼好看。
第二日,薑侯爺和晏氏帶著薑嬈、薑綰去拜見了周大將軍以及勇武侯。
周老將軍拍著他的肩膀,朗聲笑起來,“ 你和以前沒什麼變化,沒想到過了十五年,咱們三人再次見麵。”
時光匆匆,當年意氣風發的三位將士,如今眉間已有了細紋。
周大將軍豔羨道:“我可羨慕你啊,有兩個這麼好的女兒。嬈兒之前經常陪著我說說話,給我送來她親手做的酥點。我要是有這樣的女兒,該多好!”
“那你隻能做夢的時候想想了。” 薑侯爺打趣道。
“ 既然來了開封,就多待一段時間,陪著我解解悶。” 周大將軍之前因為祁宣帝的旨意,如今已賦閒在家。
“隻要你不嫌我叨擾就好。” 薑侯爺利落應下。
薑侯爺向宮中遞了折子,祁宣帝召見了他。
畢竟薑侯爺曾救過祁宣帝一命,當時是他手下一員猛將,多年不見,兩人在文德殿中談起了往事,薑侯爺也不忘向祁宣帝彙報有關南陽的事宜。
等薑侯爺告退的時候,祁宣帝又賞賜了他一些金銀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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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暉院中,薑侯爺正與薑嬈說著話、品著茶。
薑嬈腰杆挺直,脖頸纖細修長,拿著蒲扇,正在煮茶。
氤氳的熱氣四散,女郎雪白的玉麵染上一層薄薄的絢爛的粉。
青絲垂腰,雲鬢上的步搖隨著她輕晃蒲扇的動作而微微搖曳。
束腰的紅帶曳地,這一抹紅,如女郎的容顏般姝麗。
“姑父,侄兒又不請自來了,找您商討一些事。” 晏安一進去屋子,徑直映入眼簾的便是薑嬈的身姿。
女郎唇紅齒白,說不出的靈動潤秀,白皙的玉指輕輕扇著蒲扇,嫋嫋的熱氣散開又聚攏,倒為她添了一層朦朧的美感,宛若置身雲霧中的佳人。
“表哥,快來。” 薑嬈衝她盈盈一笑,這一笑,好似春風拂來綻開的海棠,嬌嫩.欲.滴。
晏安桃花眼中不自禁笑意更濃,在薑嬈身旁坐下,“茶香清冽,表妹茶藝精湛。”
薑嬈唇畔噙笑,為他倒了一杯茶,“還沒有嘗到味道呢,表哥就在誇讚我。”
晏安見過許多人煮茶,對世家貴族來說,煮茶不是單純的煮茶,更多的是一種比拚,這是世家貴女、郎君必須掌握的技能。
可在他看來,無一人煮茶的時候比薑嬈好看。
薑嬈微微垂首,露出修長的脖頸,氤氳的熱氣蘊在她如畫的眉眼處。
春筍般的指尖拿著蒲扇輕晃,動作優雅又從容,整個人宛若春日和煦春風裡的花兒,給人一種美的享受。
晏安拿起茶盞小呷一口,毫不吝嗇的稱讚,“醇厚清香。看嬈兒煮茶,就如觀仕女圖般,非常好看。”
薑嬈笑看他一眼,“表哥喜歡 ,那就多喝幾杯。”
“咳咳。” 又是幾聲輕咳。
薑侯爺打斷了晏安與薑嬈的對話,自打他與晏氏來到了晏府,薑嬈時常伴在他們二人身邊,倒是不經常與晏安見麵了。
薑侯爺覺得,晏安故意打著商討事情的幌子,以便來這裡與薑嬈見麵。
嘖,薑侯爺冷眼看著晏安,恍若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麼插針見縫的在晏氏的幾個哥哥和父親麵前刷存在感。
晏安聽到薑侯爺的幾聲輕咳,溫潤一笑,“ 姑父,侄兒來找您商討一些要事。”
“你這幾日,已經來找我商討過無數次要事了。” 薑侯爺言簡意賅的指明。
聽到這話,薑嬈嗤的笑出聲,她趁著薑侯爺不注意的時候,朱唇無聲的對著晏安道:“羞不羞?”
晏安麵上倒不見尷尬,俊逸的臉上仍帶著清朗的笑,“侄兒仰慕姑父,這才忍不住前來找尋姑父。”
這臭小子,挺會拍馬.屁。
玩笑過後,晏安神色端正,“侄兒此次前來,是為了與姑父商量祁恒。”
在薑侯爺未來開封之前,他收到了薑侯爺的信,信中言發現了祁恒囤積兵馬的據點。
晏安又道:“祁恒身為皇子,卻做出這等為人不齒之事,侄兒雖教訓了他一頓,但難免他懷恨在心。”
薑侯爺點點頭,他的兩個女兒,被綁走皆與祁恒有關,所幸薑嬈與薑綰命大,安然無事。可若沒有被人救下,那後果不堪設想。
如今既然祁恒的把柄在他們身上,就由不得他們拿來大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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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宮中,顧貴妃叮囑祁恒,“你已成親了,即便你再不滿意明熙,可凡事要有所收斂,表麵功夫要過得去。你看看,你們倆在太子的東宮門前大打出手,成了全開封的笑話。如今誰不知道你三皇子寵妾滅妻、夫妻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