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翻身將臉埋進玉枕,一把小嗓子略顯沙啞:“不是,眼裡進沙子而已。”
鄭嘉和停下動作,拉她衣袖:“讓我看看。”
令窈不肯,另一隻腿往外蹬,試圖阻止他:“不用。”
鬢鴉這時進屋來:“先生來了。”
令窈仍側躺著不動,鄭嘉和踟躕數秒,告彆離去:“那你好好習書,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鼻音輕擠:“嗯。”
鄭嘉和一走,鄭嘉木和李太醫也跟著離開了。
許久,令窈聽不見屋裡動靜,起身往外看,才坐起來,就發現孟鐸坐在她身旁,不知何時來的,走路悄然無聲,跟鬼魅似的。
孟鐸懷裡抱隻奶貓,是鬢鴉揀回來的那隻。他手裡做著撫摸的小動作,孤冷倨傲的氣質卻絲毫未減。
令窈伏在小案上,單手托腮:“先生這番姿態,像極了一個神話人物。”
他指間揉弄貓耳朵,心情甚好:“誰?”
令窈吐字如金:“姮。”
孟鐸逗玩小貓之餘不忘糾正她:“嫦娥懷中是玉兔。”
令窈:“小白貓可不就像玉兔嗎,嫦娥抱兔,先生抱貓,是一樣的。”
連貓都怕孟鐸,方才衝鄭嘉木和李太醫喵喵叫的勢頭全都畏住,孟鐸又撫幾下,大概覺得沒意思,將貓放開,小奶貓溜出屋子。
沒了貓,孟鐸的注意力放回令窈身上,見她懶洋洋地杵著下巴,眼睛微紅,像是剛掉過幾顆淚。
他以為是悶出來的情緒,遂道:“靜有靜的好處,你扭了腳,正好修身養性。”
令窈努努嘴,將話岔開,問:“鳴秋之宴在即,先生準備出席嗎?”
孟鐸拿起書翻開:“不去。”
令窈:“那我就放心了。”
孟鐸睨她一眼:“你放心什麼?”
“不用擔心先生失望。”令窈拿起小案上的狼毫筆,加點水研墨,“彆人也就算了,但我總該顧及先生。”
孟鐸聽得莫名其妙:“嗯?”
令窈咧嘴笑,珍珠般的皓齒整齊瑩白:“不知道先生聽說了沒有,外麵有些人聽見我扭傷腳,彆提多高興,一個個地都在打賭,賭我今年會不會去鳴秋之宴,就連府內也有人算計著要壓過我往年風采。”
孟鐸嘴角噙笑,對她的斤斤計較覺得無奈,問:“難道你要去?”
令窈攤開白紙,字跡清秀,邊寫便說:“我才不去。一個鳴秋之宴,也值得我上心?”她洋洋灑灑寫完一封書信,蓋上自己的印章,吩咐鬢鴉進屋:“送去南侯府。”
孟鐸看清書信正麵的字,南世子親啟。
他也不去問,等著她自己說。
半晌,她果然耐不住,迫不及待告訴他:“對於我而言,鳴秋之宴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鳴秋之宴而言,少了我這個光彩動人的宸陽郡主,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孟鐸了然。
他轉過琉璃筆杆,輕點她鼻尖,拋出兩個字:“狹促。”
令窈聳聳眉,笑意盎然。
南侯府。
南康澤看過書信後,重重歎口氣。
那日他答應小郡主,定會報答她七夕夜的恩情。他本以為她會好好思忖斟酌,日後讓他還個大人情。
南家雖比不得幽州穆家,但好歹也是十二名門之一,他身為南家侯位的繼承者,多少人趕著同他攀好,想要從他這裡得到點什麼。換做旁的世家女子,得到南家的一個許諾,隻怕不知多歡喜。
她倒好,根本不將他欠的恩情當回事,反而弄出這樣一件兒戲的事要他做。
隨從見南康澤愁眉緊鎖,試探問:“要不要打發鄭府的人離開?權當沒看見這封信?”
南康澤:“不用。”說罷,他快速寫好回信,吩咐隨從:“將信交給鄭家的人,告訴郡主,她吩咐的事情,我一定辦到。”
信交出去,南康澤徑直往南候夫人屋裡去,南文英也在,一見他,笑道:“哥哥快幫我挑挑,今年鳴秋之宴我戴哪根金腰帶更好看?”
南康澤輕飄飄一句:“不用挑,今年我們不辦鳴秋之宴。”
南文英驚訝,以為南康澤在外麵喝醉酒,湊到跟前:“哥哥你說什麼混話,鳴秋之宴是我們南家舊俗,幾十年從未間斷。”
南候夫人也說:“阿澤,外麵多少人等著今年的鳴秋之宴,臨安城內自不必提,就連鄰城的幾家高門大戶也遣家中姑娘與公子參宴,鳴秋之宴對於我們南家意義重大,哪能說不辦就不辦?你莫要說笑。”
南康澤咬牙,語氣堅定:“怎樣都行,總之今年不能辦鳴秋之宴。”
南文英仔細觀察南康澤麵色,見他神誌清晰,沒有半點醉酒的樣子,更急了:“哥哥,你到底怎麼了?好端端地,為何要取消鳴秋之宴?”
南康澤默不作聲。
他能怎麼說?
說鄭家那位小郡主今年因腳傷無法參加鳴秋之宴,她不能湊熱鬨,所以也不準其他人湊熱鬨?
雖然胡鬨,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南康澤不是個背信棄義的人。既然已經答應她,就要將事情做好。
南康澤堅持,南侯夫人也沒法子。
她這個兒子,輕易不開口,一開口,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哪怕是鬼神阻擋,他也一定要去做的。
如今家中大事多由侯爺和阿澤決定,鳴秋之宴算是大事一樁,阿澤說不辦,十有八-九侯爺也會默認不辦鳴秋之宴。
南侯夫人不再多言,隻說:“你想清楚了,不辦鳴秋之宴,對我們南家的影響頗大,外人會如何議論我們南家,你心知肚明。”
南康澤沉吟片刻:“我明白。”
整個臨安城都在為鳴秋之宴做準備,開宴前三天,南府突然傳出消息,取消今年的鳴秋之宴。
幾十年的臨安盛宴乍然取消,眾人嘩然,以為南家出了什麼大事,或是侯爺去世,又或是候夫人去世,紛紛登門探聽消息。
南侯夫人雲淡風輕應對每一位上門拜訪的客人。
眾人探完頭尾,發現南府什麼事都沒有,既無喜事又無喪事,更加詫異。
南府怎麼了?
那可是鳴秋之宴,竟然說不辦就不辦?
消息傳回鄭府,鄭家幾位姊妹聚在一起議論。鄭令清氣得半死,“他們南府怎麼回事!鳴秋之宴不光光是他一家的事,這可是關乎整個臨安城的大事!”
她們相約去碧紗館探望令窈,說話間已走到屋外,鄭令佳使眼色讓鄭令清小聲點:“四妹妹在休息。”
才說完,屋裡頭傳來令窈的哼唱聲。
鄭令佳走進去一瞧,見令窈笑容滿麵,仿佛有什麼好事,遂問:“瞧你高興成這樣,有什麼得意事,說出來讓阿姊也樂樂。”
作者有話要說: 卿卿真的好壞好霸道哦。
我不許,你們也不許去。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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