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哥哥。”
穆辰良臉上紅得像抹了一斤的胭脂,連脖子都染了暈紅,他同她對視數秒,忽地背過身去,悄悄在自己身上掐了把重的。
“穆辰良?”她好奇拍他。
少年帶著鼻音的腔調一頓一頓,“你作甚喚我愛哥哥。”
她將腦袋搭在他肩頭,眨著眼睛,一派清純天真的模樣:“算上你早夭的哥哥,你在家排行老二,從前你求著我喚你二哥哥,不就是因為我幼時咬字不清,容易將‘二’念成‘愛’嗎?怎麼,現在我如了你的願,喚了幾聲,你反倒不想聽了?你既不想聽,以後我再也不喚了。”
穆辰良一急,忙地回頭,攥了她的手腕,“不,我想聽,我做夢都想聽你一聲愛哥哥。”
他不自覺羞了聲音,又道:“你可知我為何要喚你卿妹妹?”
“為何。”
“卿妹妹,情妹妹。”
“好呀,原來你一開始就想著占我便宜。”
穆辰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此時慌張起來,“我,我……”
少女伏在他身上,笑得東倒西歪:“你緊張什麼,我又沒說不準你喚。”
穆辰良小心問:“以後還能喚你卿妹妹?”
“嗯,你想怎麼喚就怎麼喚。”
穆辰良感覺自己在做夢。
她出去找鄭嘉和一趟,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穆辰良下意識撫上少女額頭,不是很燙,沒發熱。
難道是下藥了?
不對,鄭嘉和怎麼可能舍得對他的寶貝妹妹下藥?
穆辰良鼓足勇氣問:“卿妹妹,你是不是同彆人做了賭,所以才,才對我……”
“對你怎樣?”
“對我好。”
“喚你一聲愛哥哥,便是對你好?”
穆辰良重重點頭:“嗯。”
令窈暗歎口氣,他可真容易滿足。
她細聲說:“我沒有同彆人做賭,也沒有發熱,我正常得很,我喚你愛哥哥,沒有彆的緣由,隻因我想這樣喚你,所以才喚得你。”
穆辰良像一個被金子砸中的乞丐,既興奮又卑微,害怕這得來不易的幸福轉瞬即逝,連問話的聲音都輕了三分:“為何,為何……”
令窈當然不會告訴他,是因為她解開了前世的心結,所以才對他親昵有加。
她誤會他太久,以後不想再誤會下去。
令窈沉思半刻,一句誠實的話緩緩拋出來:“因為我總算知道,你待我是真心的,我現在才意識到,我喜歡你的真心,喜歡你的愛慕,你若要愛我,我不會反對。”
她沒說愛不愛他,隻說願意讓他愛她。
這般自大的話,也就她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來。旁人聽了,定覺得她恃寵生嬌,可穆辰良聽了,隻覺欣喜若狂。
這是她第一次明確告訴他,她喜歡他身上的東西。這份東西,正是他的愛慕。
不是誰的愛慕都能讓她喜歡,他做了她的未婚夫,又得了她的恩準,許他繼續愛慕她,這樣的事落在他眼裡,是天大的好事。
穆辰良牽過令窈的手,引她撫上衣袍,隔著薄薄的皮肉,那裡有一顆砰砰作響的心,這顆心隻為她而跳動,為她癡念成狂。
“你能喜歡我的愛慕,是我的榮幸。”少年伏低腦袋,謙卑地吻她手背,“以後我會給你更多的愛慕,請你一直喜歡下去。”
她忽地捧住他的臉,他不得不抬起眼眸與她對視:“若我喜歡你的愛慕,也喜歡彆人的愛慕呢?我貪心得很,隻要是好的東西,能讓我高興的東西,我全都想要。”
他斂了眼,不答話。
“你說話。”
頃刻,他啞著聲問:“喜歡彆人愛慕的同時,會一直喜歡我的嗎?”
“你的愛慕若能讓人欲罷不能,我自然會一直喜歡下去。”
少年直起身,攬過她的肩將她抱進懷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眼底濃黑一團陰鷙,“那就各憑本事,看看誰的愛慕能夠一直得你歡心。”
她小聲說了句:“那就說好了,以後誰要是愛慕我,不準你發狂殺人哦。”
他很艱難地應了聲:“嗯。”
她忽地又想到鄭嘉和同她說過的話,死在穆辰良手裡的鄭令婉丈夫與孩子,道:“以後你行事,務必謹記,罪不及家人。”
穆辰良聽著一頭霧水,雖然不知道她指得是什麼,但他還是應下了:“都依你。”
令窈高興了。她一高興,就格外大方:“你要不要親親我?”
穆辰良手臂都在顫,撅起嘴巴,閉了眼貼過去。
不等他吻她,她主動將白膩的臉頰湊到他嘴邊碰了碰。不等他反應過來,她揚起腦袋親了親他的臉。
穆辰良的臉滑溜溜的,親一下就會變紅色,他又穿著紅袍,整個人紅彤彤一片,看著喜慶極了。
她不用再恨他了,她可以儘情同他做想做的事。她今年才十六,本就是該肆無忌憚打鬨的年紀,她又不是個刻在紙上的人物,作甚要單調無趣永遠隻能理智冷靜。
她就要做小姑娘,即便活至百歲,依舊要同喜歡的玩伴一起玩鬨。
穆辰良睜開眼,渴望地盯著她兩瓣紅唇。
自嘗過那裡的滋味後,就隻想多吮幾口。
他求她:“不親嘴嗎?”
她眼裡有星星,笑著打趣他:“等你夏天來了汴梁,興許我能賞你吃口水。”
穆辰良不再強求,跟著笑起來:“那你等我。”
自廣陵拔營後,眾人兵分四路,穆辰良回了幽州,鄭嘉和去了西北,鄭嘉辭往臨安的方向去。剩下令窈一個人,帶領穆辰良留給她的五千精銳以及鄭嘉和留給她的五千西北軍,拿著鄭嘉辭悄悄塞進行李裡的十萬兩銀票,浩浩蕩蕩往汴梁複命。
廣陵戰事的結束,雖然不儘如人意,但終究是收複了南渭,安頓了流民。
此次凱旋,眾望所歸。
路上行半月,令窈無意間聽到一些話,說是汴梁皆在傳,因宸陽公主出師大捷,擊退叛軍收複南渭,聖上有意改掉舊製,為宸陽公主立新製。
新製前所未聞,隻為改立皇太女。
令窈聽了,隻當是謠傳,並未放在心上。
不日回汴梁,依規矩,一萬士兵不能入城,隻能在遠離汴梁的郊外紮營。令窈原本是想讓他們回各自的兵營,念及他們護送有功,若是立刻遣散,隻怕會寒了人心,遂讓他們在郊外等候,待封了賞賜再行遣離。
令窈隨意挑了幾個隨從,騎馬往城裡去,剛到汴梁城門,望見百官相迎,皇帝從人群中邁步而出,喚她:“卿卿。”
令窈從馬上下來,跑著撲過去:“舅舅。”
皇帝許久未見她,此時見到,不由熱淚盈眶:“卿卿,難為你了。”
這半年來,她出征在外,皇帝擔憂不已,幾次想要將她召回,隻因當初與她有過誓言,除非她自己回來,不然不許召她。
他冷硬無情了一輩子,隻為兩個人低過頭,一個是她,一個是她的母親。她的話,他怎能不聽?
皇帝心中百般疼愛,嘴裡有千百句話,不知該從何說起。帝王的威嚴,倒在少女肩上,無言勝有言。
令窈見皇帝身形消瘦,容顏憔悴,心裡也不好過,聲音哽咽寬慰他:“舅舅,卿卿替你守住了廣陵。”
“卿卿真厲害。”
“可是……”令窈慚愧垂眸,“可是卿卿沒能徹底擊潰叛軍,反而讓叛軍占了岐山。”
“若無卿卿守住廣陵收複南渭,莫說是岐山,整個江山都會落入逆賊之手。”
令窈也不自責了,雄心壯誌:“舅舅放心,我一定會守住舅舅的江山,不讓彆人有機可乘。我要舅舅做皇帝,不要彆人做皇帝。”
皇帝溺愛地刮了刮她鼻子:“卿卿孝順。”
令窈捂住鼻子,小聲道:“舅舅,我現在可是打了勝仗的一軍主將,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讓你刮鼻子。”
皇帝哈哈大笑,牽過令窈的手,帶她從文武百官跟前走過。
眾人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呼喊的聲勢震天,迎接的儀仗氣勢磅礴,令窈低睨一眼滿地黑壓壓的人頭,忽地憶起當年翡明總宴登頂榜首的滋味。
那時候她想,一個翡明總宴的榜首高台就能讓人心神蕩漾,若是像舅舅那樣高坐皇位,俯瞰天下蒼生,百官俯首稱臣,該是怎樣的感覺?
如今見文武百官伏首,因她的凱旋臣服於她腳下,這滋味確實好。
勝過世間情愛萬倍。,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