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宮宴結束。
歡聲笑語過後, 偌大的宮殿,猛地陷入寂靜無聲的黑暗中。
令窈躺在榻上,從小憩中醒來,一張臉醉得暈紅,抱了枕頭在懷中昏昏沉沉地喚“鬢鴉。”
鬢鴉俯身替榻上的少女擦拭額麵“陛下,我在這呢。”
令窈醉眼醺醺“他來了沒有?”
鬢鴉柔聲問“陛下說誰?”
“醋缸子。”
鬢鴉擰一把濕巾帕“陛下是說王爺嗎?王爺今夜沒有進宮。”
“那他有派人來說什麼嗎?”
“也沒有。”
令窈扔了懷裡的引枕,哼一聲。
鬢鴉撿起緞枕,在榻邊坐下“陛下何必動怒,王爺本就失了憶, 陛下在宮中做任何事,王爺都不會有反應。”
令窈挪過去, 腦袋趴到鬢鴉腿上,委屈嘟嚷“難道他真將朕忘了?”
鬢鴉輕柔撫她烏發“或許明日就會記起來。”
“誰要他記, 記不住最好,以後再也不用看他那張冰山臉了。”令窈往鬢鴉懷裡蹭,翁聲翁氣說著醉話“反正朕也看膩了他,從明日起,朕就廣納新寵, 召集天下美男子。”
鬢鴉不忍心提醒,即便沒有王爺,陛下您也納不成新寵呐。
時刻的寧靜後。
“陛下?”
鬢鴉低眸一看, 不知何時少女趴在她懷裡睡著了, 睡得不安穩, 眉頭緊皺,時不時哼唧兩聲。
鬢鴉歎口氣,輕手輕腳將令窈扶回榻間,掖好被角,悄然退下。
早上令窈醒來,照常往枕邊一摸。
什麼都沒有。
沒有溫暖的懷抱,沒有霸道的親吻。
令窈鬱悶掀過錦被,將自己緊緊裹住,惺忪睡眼無神地盯著枕邊空空如也。
怔怔發呆一會後,令窈喊“鬢鴉!”
立刻就有宮人魚貫而入,一字排開,端著洗漱更衣的物什,鬢鴉捧著龍袍到跟前伺候。
“陛下今日醒得早。”
“無人誤事,自然醒得早。”令窈懶懶地從床上爬起來,伸開雙臂,任由鬢鴉替她穿衣,問“他人呢?來請早安了嗎?”
“王爺沒來,但鄭大相公和穆大相公來了,陛下要見嗎?”
“不見了,反正一會早朝時要見。”
鬢鴉想到什麼,有所猶豫“陛下,今早王爺差人來宮裡告假,說王府有要事,這幾日的早朝和公務商議就不來了。”
令窈不滿“他是失憶,又不是失智。”頓了頓,道“算了,就讓他在府中歇息罷。”
又傳皇族暗衛,吩咐“即刻將太醫院院首和鄭四公子逮回來,逮到人就往王府送,讓他們好好治一治孟鐸的失憶症。”
暗衛領命。
令窈穿戴整齊,玉冕九毓,黑金龍袍,腳蹬皂靴。
臨出殿時想起鬢鴉說孟鐸府裡有要事,隨口一問“他不是失憶了嗎?能有什麼要事?”
鬢鴉欲言又止“王爺要招親。”
令窈以為自己耳鳴“你說什麼?”
鬢鴉將話又說一遍“王爺昨夜突然發告布,說要擇妻。”
令窈身體一僵,旋即摔了手邊玉飾“他敢!”
眾人惶恐跪下“陛下息怒。”
令窈氣衝衝往外奔“來人,擺駕孟王府!”
鬢鴉跟過去“陛下,馬上就到早朝的時辰了。”
令窈停下腳步。
頃刻。
她抬步繼續前行“不去了,傳朕的命令,今日歇朝一天。”
鬢鴉驚愣。
王府門口,微服出宮的令窈躲在牆後,沒有穿天子常服,一身胭脂紅裙袍,青絲挽髻束玉簪,戴半身緯帽,悄悄窺探前方。
鬢鴉與一眾侍衛喬裝打扮跟隨在後。
眾人聽聞攝政王擇妻,紛湧而至。王府長街來來往往全是人,堵得水泄不通。
更有甚者,直接就帶著自家姑娘上門拜訪了。
攝政王與穆家大相公以及鄭家兩位郎君並稱王朝四大金龜婿,其他三位至今未有娶親的打算,家裡連個姬妾都沒有。
好不容易攝政王開了口,這麼一大塊肥肉擺在眼前,眾人怎能不爭搶?
令窈口吻不悅“怎地這麼多人?”
鬢鴉答“畢竟是王爺擇妻,場麵肯定大。”
令窈目光沉下去。
鬢鴉適時問“要將他們都趕走嗎?”
“作甚要趕走他們?朕倒要瞧瞧,他到底能擇個什麼樣的妻子。”
令窈一行人從後府側門而入,沒有驚動其他人。
這個地方原本是沒有門的,隻因令窈每次來不想興師動眾,所以才特意辟出一扇門來。這扇門不讓任何人進,隻為令窈而開。
令窈撩開紗簾露出臉“是朕,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