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孝心,明知道要帶著傷出來,還每次都去見夫人。”
“噓,這話以後彆說了。小姐雖然受傷,但是不許彆人議論夫人的,要是讓她聽見,肯定要被轟出府去。”
“不說了不說了,待會兒我們打花繩玩。”
……
交談聲逐漸遠去。
不小心聽到了城主府秘辛的唐依和祁沉星:“……”
雙雙陷入了沉默。
他倆真心沒有一點想要偷聽的意思,甚至於在聽到不遠處有交談聲時,都沒有停下相應的步伐,將不想聽這個念頭表現得明明白白,僅僅是因為沒有合適的話題才沒有開口說話,偏偏這幾個婢女應當是府中的中下等,身上沒有一點修煉的底子,壓根沒察覺到有人經過。
——這麼沒有警惕心就不要隨便在外議論彆人啊!
從今天在外的體驗來看,天工城的人並不知道城主夫人得了病,府中有這樣的情況,這明顯就是一樁府內秘辛,偏偏被幾個侍女隨口議論曝光。
唐依對這段劇情沒有半點印象,她確定自己沒看過,或許跟溫顏突然變成男性的身份一樣,是在原著後半部分才會講到。
窒息,它圍繞著我。
唐依低聲清了清嗓子,不無尷尬地說:“下次,我們還是隨便說點什麼吧?”
否則架不住憨批她就是要泄密啊!
祁沉星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靜內斂,情緒很淡:“如果故意開口,很大可能會被認為是在出聲警告,也就是變相承認自己知道了什麼。”
唐依:“……說的也是。”
兩人並肩而行,距離規矩,動作間卻莫名有種融洽感。投落在地上的影子被燭光拉長、交疊,隨著步伐時遠時近地觸碰,遠遠望去便是一對親密無間的璧人。
上元真人抬眼望到的便是此景,眉心不由得跳了跳,數百年來都甚少出現的憂愁浮上心間,他開口,沉肅地喊:“沉星,你隨我過來。”
祁沉星禮數周全,本要行禮,聽見這句話,止住了動作:“是。”
唐依直覺不妙。
這場景真像是課後留堂訓話,還是要叫家長的那種。
她默默地朝祁沉星比了個手勢,讓他小心些。
祁沉星對她輕輕眨眼。
這點小動作,自然瞞不過高了幾級的上元真人。
上元真人:“……”
哎。
你們年輕人喲。
祁沉星隨上元真人走進書房,行了禮:“師父。”
上元真人望了他好一會兒,眉心糾結不可儘述,半晌,才問:“沉星啊,你到底是喜歡哪個丫頭啊?”
祁沉星:“?”
饒是祁沉星這種思維敏捷的人,都被這個問題震住了一瞬:“師父為何如此問?”
“哎,這個……”
上元真人老神在在地歎了口氣,從表情到態度,無一不體現出他本人當下的有口難言,“我看著,你似乎是對唐姑娘有點意思,但是……怎麼又說是對阿顏那丫頭有點意思了呢?”
祁沉星:“……?”
這個“怎麼又說是”,是誰說的?
上元真人這麼吞吞吐吐地說著,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來,他活了幾百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偏偏就是一顆心專注修道,在感情這類事上全然是個門外漢,沒有經驗,也自認沒什麼指點權。此刻,不過是憑著一腔做師父的心,對這唯一的徒弟,磕磕絆絆地給點人生建議。
“沉星啊,你既走上了修道一途,又是難得的天資聰穎,萬不可耽於情愛……也不是不讓你喜愛彆家姑娘,隻是,這最好是專注一人,既不耽誤,又和和美美。”上元真人不大適應這樣的對話,連說話風格都和平時的威嚴穩重相去甚遠,“玉衡派的求問和尚,就是三心二意,又優柔寡斷,幾位相好當著他的麵打了起來,他還做不出決定。最後,這幾位相好越想越虧,就聯合起來把求問和尚揍了一頓,綁上玉衡派,痛斥數十條罪狀,一並大罵玉衡派不會教弟子,這件事一度都傳到俗世去了。”
祁沉星:“……”
上元真人的外表和語氣都十分符合一位老學究的形象,尤其是他愁眉緊鎖的樣子,特彆想是下一秒就能抽出戒尺來教訓不聽話的學生。
現在,他就頂著這樣一副形象,對身為弟子的祁沉星說出了這番話。
這感覺不能細品,越品越美妙。
就在這份美妙之中,祁沉星的智慧還是頑強地發揮了作用:
那日師父讓他和寧馨蘭切磋,之後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今日突然來敲打,應當是為了廳上那一遭,但那時師父並不在現場,隻能是溫城主轉述。
特意轉述,還能造成這種誤會的……溫城主是覺得他和溫顏有什麼?或者還順帶提了寧馨蘭?
思索完畢,祁沉星保持著聽訓的狀態,腦袋微低,眼睫垂下:“謹聽師父教誨,沉星心中確有一人,必不會三心二意,隻現在說出恐有損女兒家清譽,請恕弟子暫時不能言明。”
這話說出來就相當於在師父眼前先預定了位置,俗世說親有父母之命,修真界結道侶有師父之言,祁沉星相當於提前告訴上元真人,他確實有喜歡的人,就是現在還沒確定下來,說出去怕對女孩子名聲不好,以後確定了,必定要告訴師父的。
態度之鄭重,無可挑剔。
上元真人也聽出來了,這是說的唐依。
但凡是說另外的那兩位姑娘,背後都有著一座城池,不是單提到他這位師父就行,還得順帶提一提和另外兩城的關係。
上元真人放心了,還有點高興:雖說另外兩位姑娘背後都有著“四城之一”撐腰,與之結為道侶必有更大的助益,但依他這個老人家的拙見,能看到徒弟堅守本心,從一而終地選擇唐依,還是頗感欣慰的。
“既如此,這遭本是為師平白操心。”
上元真人緊鎖的眉心鬆開,滿意地道,“你有分寸,自行定奪便是。”
祁沉星拜:“不敢辜負師父期望。”
上元真人擺擺手:“去吧,早點安歇。”
明日可要去溫知銳那裡旁敲側擊地說一說,免得剃頭挑子一頭熱,反倒惹出什麼禍事來。
“是,師父多保重。”
祁沉星再拜,退出書房。
他穩步離開,神色無異,腦中思緒流暢:如果溫城主認為他和溫顏有可能,那就是不知道溫顏的真實性彆。可是一位父親,怎麼會不知道孩子的性彆呢?
不,嚴格來說,最該知道孩子性彆的,應該是母親。
城主夫人,生病,赤炎城,五行道,男扮女裝……
過往知曉的事情串聯成線,祁沉星神色淡淡,根本看不出是在思考。
他走回院中的腳步停下,轉而向外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