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遙音壓根不敢看唐依。
她心虛,正是因為當時也是真的歡喜與唐依交談,所以更覺得心虛。現在看來,那陣法根本不是唐依所設,她更加心虛。
唐依見她吞吞吐吐,姿態沒有半分強硬,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腕:“風師姐,我喜歡和你一起玩。若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你直接告訴我好不好?”
這是難得的同性朋友,唐依不想輕易失去。
風遙音光是看一眼唐依這慎重的神色,內心的愧疚愈發泛濫:
“……並無。”
唐依手指往下,親熱地牽住風遙音的手指,察覺她有些僵硬,卻並沒有抗拒,拉著她到一旁去,悄聲問:“那,可是你遇到了什麼難處,讓你心情不好?不妨與我說說。”
風遙音隻能撒謊,半真半假地說:“我是為了折枝君的毒,若我有法子能報他當日之恩便好了。”
去試圖偷唐依的東西也是為此,她實在哭不出來,重傷加深都掉不出眼淚,無法得到月妖一族的寶貴眼淚。折枝君當日不僅苦心勸她,還給了她錢財、甚至試圖幫她引薦,她多年來有心報恩,苦於無門。
“原來如此。”
唐依舒出一口氣,拍了下胸口,認真地看著風遙音,慶幸不已,“我以為你惱了我,再不理我了。”
“我……不惱你。”
隻是愧對於你。
風遙音彆開視線,手指卻輕輕地纏了下唐依的指節,臉上一片緋紅,蔓延至脖頸,“是我錯了,你原諒我這次,以後再不會不同你說話。”
唐依放心了。
風遙音看上去是大姐姐,這會兒卻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猶豫地頻頻看向唐依,又收回視線:“你甚好……十分好。若非如此,我不會與你說那樣多的話。”
在浩瀚閣,分明試探完唐依就可以早點離開,風遙音久違地感到了愜意放鬆,不知不覺與唐依聊了那麼多,最終甚至還去摸唐依的頭發,隻因為覺得她實在是可愛。
唐依再回到聽風殿內,寧衍風給她倒了杯茶,問:“和風師妹的事,順利解決了吧?”
“咦?師兄你好機智。”
唐依在石桌邊坐下,一手端起茶杯,另一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劍。
練劍上癮。
“你們氛圍不對。”
寧衍風笑,“況且,你回來之前,風師妹問了許多有關你的問題,但她大約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你。”
唐依精神一振:“是嗎?”
寧衍風被她感染,笑意加深,眉眼彎彎,在陽光下更顯君子如玉,溫潤中更多了份活氣:“這麼高興啊?”
“風師姐現在是我朋友了,很高興!”
唐依放下茶杯,蹦躂起來,活力十足地提議,“師兄師兄,我們繼續練劍吧。我現在有使不完的勁兒,我覺得我可以一口氣上金丹!”
寧衍風失笑。
風遙音從聽風殿走,本是要禦劍,卻遲疑著,遲遲無法動作。走了幾步,她回首望向聽風殿的方向,被唐依握過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眼中有幾許困惑,交織著說不出的高興。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手上的動作,驀地又紅了臉。
風遙音認為這個狀態很特殊,她需要四處走走,冷靜一會兒。
上次偷盜未遂,她去還在閉關的師父門前長跪思過,如今想來,她最應該對唐依道歉補償。道歉的話無法說出口,她要隱瞞自己月妖的身份,可補償是可以的。
風遙音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思考著,該如何給唐依補償。
由於生來便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容易處於危險之中,風遙音生性謹慎,在行走時會刻意隱藏自己的氣息,月妖一族又恰好長於此道,除非是比她修為高出太多,到了明光尊者的地步,其他人很難發現她的存在。
風遙音看見了池殊和他的下屬,後者還沒有發現她。
池殊不是什麼好人,風遙音曾偶然碰見過池殊處置人的殘忍手段,此刻那位下屬戰戰兢兢地跪在池殊身邊,臉上懼色一覽無餘。
風遙音直覺不對,屏息凝神,有意想聽池殊打算做什麼。
下屬即便害怕,還是儘職儘責地回報:“在溫顏身邊的那位,應當就是禦嶺派的大小姐,唐依。”
“是她啊。”
池殊嗓音輕柔,卻不是讓人舒適熨帖,而是讓人無端酥了骨頭或毛骨悚然的感覺,這之間的區彆隻在於聽者會不會受到他的媚術影響,“明光尊者的女兒確有特彆之處,看上去不過是練氣,居然能擋住我的媚術。”
他抱臂,一手點了點自己的下巴,婉轉千百,又莫名不顯女氣,有種詭異的平衡把握:“難道是什麼特殊的法器麼……這可對我不利呀。”
這話中透出來的意思不用說都聽得出來:對我威脅這麼大,我可得好好計算。
風遙音冷著臉,直接走出來,拔劍的錚鳴聲毫不控製,聽得人耳朵發麻,劍鋒直指池殊:“池少主,請你自重。”
池殊和下屬都沒想到好好的地方會突然蹦出來個人,而且不知道這人是氣瘋了還是怎麼了,不加掩飾地直接拔劍,擺明了說自己在偷聽,還如此不善。
簡直了!
池殊臉上的狠厲瞬間被掩蓋,他笑了笑,和氣地道:“我記得你,應該是淩肅真人的弟子,風遙音。若我未記錯,你入禦嶺派也有數十年,當熟悉派內種種,那麼……聽人牆角,拔劍相向,這便是你們禦嶺派的待客之道?”
風遙音確實很生氣。
她聽見池殊對唐依用媚術,血就一下子衝上頭頂,在外她確實成熟穩重,可也有她自我把控,從不和任何人走得太近的緣故——不與人過於親近,就不會有期待與牽掛。
所謂穩重、顧全大局,不過是還不夠讓她生氣。
池殊這話就是把禦嶺派帶著一起打,說風遙音入派日久,就是說禦嶺派壓根不會教人,上下都是失禮之徒。
風遙音沉著一口氣,剛要開口,淩空一道人影落下來,手中還捧著一樽白玉酒壺。
是祁沉星。
他竟已學會了禦劍。
祁沉星是奉了師命,過來給合歡城的少主送壺百年難出一壇的滄海釀,還沒到池殊的住處,見著下方對峙的場景,這才落了下來。
雖然對風遙音沒什麼好感,還存著戒備之心,但麵對外人,孰輕孰重,祁沉星當然清楚,他先看向了風遙音,麵子上做得很足:
“風師姐,這是何意?”
風遙音硬邦邦地說:“這位池少主對唐依用了媚術,我懷疑他心懷不軌,對我派大小姐惡意滿滿。”
話音未落,甚至隻說到了一半。
祁沉星的劍也拔了出來,筆直凜然地對著池殊。
池殊看著自己麵前的兩把劍:“……”
微笑.jpg:,,,,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