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唐依茫然地重複這幾個字,好像沒能理解這句話代表的意義是什麼,無焦距的瞳孔怔怔地望向洛蘊,語氣又輕又弱。
洛蘊一直都既鋼鐵還心狠,這會兒難得不忍:“我會找到他的。”
唐依艱澀地問:“他為什麼下落不明?”
“……”
“沒道理在派中消失,他出去找我了是不是?”
說出這個猜測,思維就找到了發泄口,唐依迫切地道,“他出去了對不對?”
洛蘊眉心緊蹙,不情不願地頷首:“但這件事同你沒什麼關係,是我的問題,是我允許他下山,你應該怪我。”
唐依的關注點並不在此,她試圖道:“祁沉星在——”魔域。
後麵的字硬生生卡在嗓子裡。
洛蘊以為她又是失了聲,斥責道:“衝我來就是,何至於此?”
唐依徒然地張了張嘴:“——”
他被魔域的人捉走了。
這句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說其他字眼時都毫無動靜,偏偏涉及此事,便讓她半個音都吐不出來。
若說是不能“泄露天機”,可她先前同祁沉星坦白時,分明半點阻礙都沒有,為何偏偏這次就不行?
從萬千境開始,一切事情都變得不對勁。
絕對是這裡出了問題。
“萬千境……”
唐依試探著開口,發覺能夠說出,急切地抓住洛蘊的袖口,怕他不耐地走開,“萬千境有問題!”
洛蘊:“什麼?”
他神色詫異,沒明白唐依怎麼突然從上一階段的悲傷跳到下一階段、毫不相乾的事情上。但他還是想順著唐依的話往下說,大約是為了不繼續刺激她:“你這次進入了萬千境,有什麼問題?”
唐依不自覺地鬆開了手中的那點布料,她意識到即便她能順利說出萬千境,也照樣沒辦法讓眼前的洛蘊推導到她真正想表達的事,他們的信息量並不對等。
洛蘊的眸中浮現擔憂的情緒:“唐依?”
唐依正試著想說“魔修”,同樣無法出口,這種被束縛的無聲發言,乍看上去像是她自我拉扯的默劇表演。
連嘴型都不行。
這算什麼?
遲來的大世界意識的限製?
唐依克製不住,再度發抖起來,她轉身向外跑去——如果他們都無法得知這個消息,她自己去救祁沉星也是一樣的。
剛走出兩步,洛蘊便趕上來敲暈她。
殿內鴉雀無聲。
洛蘊道:“看住她。”
唐依在自己房間醒來,寧衍風守在她身邊,欲言又止,唐依首次失禮地沒有顧及他,撲到桌前去找紙筆——自然也寫不出來。
挫敗感湧上心頭,唐依拿著筆反複嘗試,不停地試著去寫相關的詞語。
這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遭遇巨大打擊而精神失常的瘋子。
“師妹!”
寧衍風驚慌地喊她,像是被她醒來後的一係列動作嚇到了,想伸手來拉她卻又猶豫,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直到她要離開房間,才站在她跟前阻攔她,“師妹,你要去什麼地方?”
唐依表情恍惚:“我要去找祁師兄。”
“師妹,你冷靜點,先聽我說。”
寧衍風嚴嚴實實地擋在門口,顯然他並不擅長做這類事,即便努力強硬了口吻,還是顯得沒有底氣,甚至言辭也組織不好,“現在的情況不容許你隨意下山,那很有可能會讓你也陷入危險之中……祁師弟就是這樣的例子。你稍微鎮定點,祁師弟正是不希望你出事,你稍微保全自身好嗎?”
唐依垂眸不語。
寧衍風嘗試著深入勸說:“師父已經練習各派,發掌門令去尋找祁師弟有關的下落線索。大概……還是與魔域有關,所以師叔也向魔域發信,但魔域遲遲未回,這不太對勁。如果真是魔域將祁師弟捉走,難道不應該趁此機會索要些什麼?所以,祁師弟應該也不是被魔域捉走,沒有最壞的情況。”
這番話太勉強了,邏輯根本說不通。
唐依嘗試過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就算是在走劇情,祁沉星應該是不會死的,他如果能順利地按照劇情走下來,反而會因禍得福,變得更加厲害。
是的,不會有事的。
他可是主角。
但是萬一呢?
萬一這並不是原本按照原來的劇情進行,萬一祁沉星遭受了偏離劇情的危險,萬一他的主角光環恰恰就是這次消失了呢?
很久之前,唐依還不太理解祁沉星為何那樣擔心她的元嬰劫,分明他認同了“萬事萬物都有風險”這句話,那個劫難又是九成的概率無事,相當於做手術有九成的成功率,他卻還是擔心。
唐依現在明白了。
她切身體會到了那種無法遏製的惴惴不安。
唐依深吸了一口氣:“師兄,我、我真的很害怕,他是因為我出事的,他從來都沒有下落不明過,師兄你能明白——”
她的語氣逐漸焦灼,產生了本身都沒有意識到的顫抖無助。
“我明白。”
寧衍風握住她的手腕,不動聲色地給她傳輸力量,一麵從感情的角度切入,“師妹,我們都明白祁師弟對你的重要性,也知道你心有自責不安。如果你孤身再去冒險,豈不是白白受傷?祁師弟不會想看到這種情況,你們不能在見不到對方的情況下,總是衝動行事,全然不顧自身安危。”
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這兩人不管哪一方出了事,另一方就對應表現出兵行險招的態度,實在不好。
唐依辯駁道:“可是我知道,他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