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幻覺
陳旖旎今晚難得無事在家。
下午開了個會, 沒到下班的時間就早早地回了家,隨便吃了點東西, 處理了一下手上剩下的工作, 然後舒舒服服泡了個澡。
今天LAMOUR樓下堵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媒體記者,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上來, 好在被安保給攔住了。
陳旖旎下班都是從大樓後門偷偷繞出去的。
一整天, 沈何晏本人和工作室的微博被輪番攻陷,LAMOUR的官博也沒幸免, 底下說什麼的都有。
這次熱搜撤得及時, 沒上回江星窈與沈京墨那次陣勢大。
誰都知道,愛豆出身的男明星上升期公布戀情純屬找死, 熱搜消失後, 下午沈何晏的工作室發了個聲明,說是有人刻意造謠,照片是有心人擺拍,如此一來,又和上回一樣落了個捕風捉影。
陳旖旎心猜著晚上沈何晏肯定會打電話過來,從浴室出來, 就看到了手機上有好幾通未接。
三四通來自阮慈,兩通來自沈何晏。
她都沒理會,先去吹頭發。
下意識地想去摘耳環, 耳垂上卻一片光滑,空空蕩蕩的。
她坐在房間裡,思緒有幾分愣滯。
沈京墨的西裝還掛在那裡。
她看了一會兒, 靜靜地移開視線,就不再看了。打開風筒吹乾了頭發,想起昨天洗了的衣服還晾在陽台。
正好此時接到了沈何晏的電話。
沈何晏照例隻是道歉,畢竟昨晚那麼多的媒體和後麵偷拍他們的狗仔,都是他找去的。目的已不言而喻。
她昨晚對他說,他不必那麼著急。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他自知,感情是最急不得的。可他和她,因為沈京墨錯過了這麼多年,這種焦慮感,到最後,居然好像是在跟沈京墨互相較量。
因為那句萬分輕蔑鄙薄的——“你儘管試試看”。
陳旖旎打開陽台的門,寒風入室。
她隻穿了件絳紫玫瑰色的絲綢睡裙,裙擺邊沿剛沒過臀線,這會兒冷得兩條腿直打哆嗦。
拿了衣服準備回室內,一個回身的瞬間,從22層望下去。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在林蔭小道之間穿梭過去。
這個新修的小區除了安靜,最大的優點就是照明設施非常好。
一到晚上,一齊溜兒路燈亮得葳蕤,挨著道路邊線碼過去,將這條路照得通明徹亮,仿佛一條光河靜靜流淌。
她眯了眯眼,視線晃了一瞬,那輛車就消失了。
幻覺吧。
她最後看了一眼,抬腳回到了室內,那邊沈何晏的電話也斷了。她縮在沙發上,撫摸自己冰涼的腳踝。
看著那件掛在她家的西裝,決定找個時間去還給他。
是時候劃清界限了。
她視線又一次愣滯。
越想越困,她搖搖頭,不想再想了,晃走了煩亂思緒。
於是關了燈,早早睡下。
樓下。
黑色邁巴赫停靠在路邊,被四麵合攏的樹蔭合抱住。
平時矍鑠醒目的車型輪廓,此時與夜色幾乎混為一體,像是這黑夜之中一個喑啞晦澀,不可訴說的秘密。無人問津。
夜風習習,沈京墨靠在車門邊,兀自地抽了幾支煙,酒勁兒也被涼風吹得消得差不多了。
他抬起視線,吐了個煙圈兒,遙望22層的一扇窗。
煙氣隨著燈光消散,她房間的燈滅了很久很久,他才吩咐司機開車離開。
*
沈何晏生日那天,陳旖旎迫不得已去見了一趟阮慈。
阮慈這陣子一直輪番用電話轟炸她。
大半個月了她都故意不接,阮慈又不依不饒地打給了她的公司。
隻要是能跟她沾上點兒關係,還能在公司官網查到的電話,阮慈都打了一遍,就連公司前台也不放過。
還放言說,再不接電話就直接鬨到公司來,不是嫌她這個媽丟臉嗎,那就讓她好好地丟丟臉。
下午從港南的秀展會場看了彩排出來,陳旖旎就讓楚覓送她回沈宅了。
上次還是沈家奶奶叫她去了一趟,借由說是做旗袍,結果是彆有用心,意圖警告。
多年來,她對那個房子和那個家裡的人,都有種天生的抗拒。個個都心懷鬼胎,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阮慈和杜蘭芝在同一屋簷下互相惡心了這麼多年,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忍受對方每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的。
楚覓去年入的LAMOUR,一直給陳旖旎做助理兼任司機。但這麼久了,她一直很好奇,陳旖旎自己有車為什麼幾乎從來不開。
直到前些日子聽溫烺順口提起,陳旖旎有個弟弟,之前車禍死了。
當時陳旖旎也在車上,她爸爸開車帶著她和弟弟,走到半路車突然失控了,撞在了還沒竣工的跨海大橋的橋墩上。
爸爸當場死亡,弟弟送到醫院就沒氣了。
隻有她活了下來。
陳旖旎大學期間就學了駕照,勉勉強強過了,不過後來也沒碰過幾天車。
陳旖旎剛進門,聽傭人說起,今天沈京墨也在。
這宅子後麵是一片山坡,連接著港城風景秀美的南海岸,之前辟開出來一片綠茵地,給沈嘉致弄了個高爾夫球場。
隔著通明透亮的落地窗遙遙一望,遠見一道筆挺身影立在那裡。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灰相間的運動服,隨性灑脫,他一向偏愛雅致的黑灰,穿這樣的顏色也不失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