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餐廳裡的服務生送來了精致的餐食。廚師是她從法國請來的,一小份水果沙拉都做的非常精致。
在眼底幾乎盈盈一化。
陳旖旎看著眼前精致的餐食,卻始終沒什麼胃口。
聽那邊舒楊與沈京墨和沈何晏二人交談著,漸漸的,氣氛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尷尬了。
也漸漸的,從工作上的事聊到了他們的家事,她就接不上什麼話了。
“今天我還跟你媽打了電話,”舒楊對沈京墨說,“她狀態比上次還要好,你也不要太擔心。我明天有空了就過去看看她——她不是找了個老師教她畫油畫嗎?你有空也過來吧。”
“好。”沈京墨抿著唇,點點頭,臉色有幾分沉重。
“放輕鬆。畢竟,你是她的兒子。”舒楊放緩了語氣,似是在安撫,“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沈京墨的指尖撚著高腳杯細長的杯頸,容色淡淡,依然點點頭,若有所思。
餐桌對麵,陳旖旎耳中充斥著他們在左左右右交談的聲音。
她早在剛才就聽出來了,舒楊是沈京墨的姨媽。
那一日她得知自己被杜蘭芝栽贓,加上他還雪上加霜一般地質問她,她心底就泛起了揮之不去的涼意。
而現在,那種涼意更甚。一顆心仿佛被人扔進了冰窖,狠狠踐踏。
她甚至分不清,舒楊今晚答應和自己見麵到底出於什麼目的,為什麼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就可以跟自己熱絡起來。
——為什麼?
她垂眸,盯著自己五指,不自覺地包握在手心裡,摩挲著。
絲絲涼意。
她突然,很想離開這裡。這裡不屬於她。
誰都不屬於她。
“陳小姐。”舒楊突然叫她一聲。
陳旖旎抬眸,眼中已然沒了剛才在船艙內聊天的熱絡。
多了些許,很明顯的防備與警覺。
她確實,怕了他和他的家人了。
總是報以居心叵測的目的,費儘心思地接近她。
他一開始是,他奶奶也是,他那位她沒見過的媽媽,估計也差不了多少。
現在,又多了一個舒楊。
“今晚跟你聊的很開心,”舒楊並未察覺到她臉上的變化,的確是打心底覺得交到她這個朋友非常高興,於是端起一杯加酒莫吉托,朝她揚了揚,“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陳旖旎下意識地,又是一緊張,脊背緊繃,有寒意泛起。
如今,舒楊作為沈京墨的家人,他的姨媽,還是她無意得罪招惹過的他媽媽的妹妹,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飽含了刻意與詭計。
“認識你很幸運。”
舒楊舉杯的一刻,餐桌上幾雙眼睛,就都看在看著陳旖旎了。
尤其是,坐在左上方的男人,他依然是素來的倦漠神情,可觀察她的眼神,又是那般的考量。
自己就像一個動物,被鎖入一個透明的玻璃容器裡,被帶著惡意的人們左右觀察著。他們麵目虛偽心懷鬼胎,準備時刻嘲弄她,誣陷她,栽贓她。
今晚在船艙內,她與舒楊那場熱烈談天,源於心有靈犀。
可是,那種伴隨而來的久逢知己,惺惺相惜,跨越年齡與行業資曆的歡愉,一時間,全都消失掉了。
舒楊看了看一邊麵色陰沉的沈京墨,又瞧了瞧陳旖旎,雖覺得他們現在處境的確尷尬,於工作情麵,還是對陳旖旎說了句:
“要不是京墨堅持讓我見你一麵,估計啊,我們也不能聊得那麼好。我也沒機會認識你,那太可惜了。”
陳旖旎渾身一震。
她一抬頭,沈京墨也在看著她。
兩處目光交彙。一個哀戚,一個深沉。
她捏著高腳杯,手腕僵硬到有些微微發抖,這才舉起,艱難地,與舒楊碰了一下——
叮當——
一聲脆響後,她想逃離這裡的心情,又濃烈了一些。
她仰頭,不留神喝得猛了。一口辛辣入喉,嗆得她幾乎要流眼淚。
頭頂明烈的燈光,灼得她雙目發疼。
舒楊沒喝太多,淺嘗一口就放下來。
這在陳旖旎眼中,更像是一種虛偽的表現。
他和他的家人,又想做什麼?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忍著眼底灼意,無意識地,又灌了幾口酒。
沈京墨在對麵看著她這麼沒節製地喝酒,不動聲色地皺了眉。
“少喝點吧。”沈何晏知道她酒量不好,看不下去了,去勸了一下,卻沒勸住。
“沒事,一會兒回去我就睡了。”她唇角噙一抹苦澀,笑了笑,避開了沈何晏的手。
沈何晏隻得作罷。
她今晚很奇怪。
可是具體是哪裡,他卻說不上來。
過了會兒酒杯就見底,陳旖旎叫來服務生添酒。
沈京墨卻在服務生拿過她酒杯時擋了一下,“換成果汁。”
“……”她一愣,紅著眼去看他。
他目光比剛才看到她與沈何晏一同出現時的冷冽,柔和了幾分。
沈何晏眼見著他們這麼無聲對視,心有不悅,卻沒說話。
沒多久,餐桌上的交談繼續進行。
聊著聊著,不知勾起了什麼話題,舒楊問沈何晏:“何晏,你要拍的那個電影了什麼時候開機?是武俠片吧?題材我很喜歡。”
沈何晏笑了笑:“快了,月底吧。”
“月底,好快啊——對了,你奶奶那邊,我估計是沒時間去了,我聽說她最近生你的氣呢,你應該去看看她,你跟你哥忙歸忙,但畢竟是親孫子呀,一家人之間,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奶奶最近聽說了他和陳旖旎的事,一開始非常火大,直說著要他滾蛋,再也彆回沈家。
可他之於陳旖旎,沒有他們上一輩那層複雜的關係,倒是不在乎這些的,他覺得一日日消磨掉奶奶的固執,慢慢會好的。那不是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舒楊好心地教導著他,“你大了,彆總氣你奶奶,做事不能衝動,要聽你哥的話。”
沈何晏表麵淡淡微笑著,聽舒楊說,要他聽沈京墨的話,又想起沈京墨今晚與他之間的衝突,心口那層不快,又濃鬱了一些。
半晌,輕輕提氣,聲音確實沉沉,“舒阿姨。”
“嗯?”
沈何晏握拳時,放在餐桌上的手,無意地一動,忽然靠了靠陳旖旎的。
她正愣神,察覺到這觸感,抬頭,對上他幽深柔和的目光。
字字頓頓的聲音跟著響起:
“其實,我想跟她結婚。”
“……”
寂靜了一瞬,突然,對麵傳來,玻璃落地的清脆一聲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