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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欲降下人來幫助薑曳,但薑曳雖然受了槍傷,渾身血淋淋,卻不算致命,所以她對著直升機坐了一個手勢,讓他們去追擊逃入林中的人。
這個省域地貌幽深,山林疊嶂,如果讓對方逃遠了,官方是肯定抓不到地方的,尤其這人是黃克功。
他是當前薑曳見過最變態的殺人魔,可怕的是他明明變態,情緒卻是可控的,這很可怕。
不過當直升機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且密林幽深,直升機上的特警看不清林中模樣,要聯係地麵人員輔助去追擊那個歹徒的,但對講機才撥過去,負責地麵統率行動的趙漠聲音卻有些僵硬。
“先下來,人員不夠。”
人員不夠?
直升機上的特警經驗豐富,頓時知道情況大條了。
趙漠看著前方牆壁上被塗鴉的一片字體,卻看著身邊技術人員用設備探測出來的數據,數據上已經爆了紅燈,提示最高強度警示。
她垂下眼,不得不僵著聲說:“這裡有炸彈,很多。”
她組織人員開始救援,但她也從直升機那邊知道有一個女子幸存者逃出來了。
那隻可能是薑曳。
如果薑曳直接過來,可能減少他們探查的時間。
所以...
“什麼人!”
一群警衛齊刷刷朝林子幽深處瞄準。
“我!彆開槍....”
卻見薑曳走出林子。
趙漠等人一陣歡喜,缺什麼來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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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曳並不知道情況,她直接往林子裡麵跑,很快跑到了建築群那邊,找到了那家煉鋼廠,卻見趙漠等人在外麵聚集,沒有直接進入營救,她當即覺得奇怪,很快一轉頭就看到趙漠等人手電筒對著的地方。
那牆壁上留下塗鴉大字——你們知道老甸溝的炸彈在哪裡嗎?順便說下,第一扇大門我關死了。
邊上還有一個微信表情包經典笑臉。
溫柔又變態。
臥槽,這死變態。
小姨媽,你真的好變態啊。
現在老甸溝消失的毒品跟炸彈都找到了,也意味著這個案子真正的隱秘浮出水麵,可收尾太難。
薑曳氣得牙癢癢,但也知道這是黃克功的手段,可能在她跟法醫奔跑出來的動靜驚動了他,他知道她逃出來了,所以提前做好了部署,把炸彈這些藏匿好。
大概率定時了。
一旦他輸了,或者被殺被捕,炸彈可以作為隱藏的手段要挾或者報複警方,但假如他逃了,也可以用來牽製警力,避免對方大範圍搜山追捕,給他留出出逃的時間。
警方們,第一要務是救人,他很清楚。
這種路數,一如這人會在家裡窗邊布置繩索逃生......不過那次他失敗了,這次他成功了。
薑曳深吸一口氣,走出去對趙漠說:“我知道路線,但在關押我們的房間裡麵有第一道卷簾門,那扇門我卡住了,周嶼他們應該能逃出來,但在我跟法醫追逃時,這個最擅長偽裝成無辜人的第一個凶手應該知道了,所以用開關打開了第一扇門,我跑出來的時候的確看見了,那應該是煉鋼車間的封閉大門,如果他破壞了操控係統,短時間我們很難打開它,所以最好就是找到炸彈並且拆除它。”
最擅長偽裝成無辜人?
趙漠從薑曳的表情跟暗示眼神當即聯想到了黃克功,她十分震驚,瞳孔都放大了,嘴唇微微顫抖了兩下,竭力消化了這個可怕的信息,穩住道:“好,我這次也帶了炸彈專家,不過他是從市局過來,應該在第一架直升機上。”
小鎮上可沒有這樣的警種配備,還好趙漠自痕檢科檢驗到炸彈成分不匹配就意識到會有另一批炸彈存在的可能性,立即跟上級請調市區專家過來。
萬幸萬幸。
這話一說,剛好高空傳來直升飛機的螺旋槳聲...
薑曳眼睛一亮。
不錯不錯,太好了,還是神隊友來得讓人舒心啊。
薑曳遭遇過幾次豬隊友,吃了不小的虧,這次案子雖然可怕,可好在隊友都算不錯(廖元庭這不算是隊友,是老鼠屎)。
這是專業人的事,跟薑曳無關,所以她被安排到外麵安全的地段,免得真爆炸了...一起被炸飛。
薑曳沒有唧唧歪歪說不肯走,擔心彆人...她跑得比誰都快,甚至還問清了安全地帶,就差要一輛小汽車了。
外麵警車邊上有人,是保鏢,薑曳一眼看到其中的幾輛越野車。
保鏢在周圍守衛,薑曳愣了下,走過去,保鏢看到她都很高興,正要提示,卻見薑曳手指在嘴巴上噓了下,然後鬼鬼祟祟走到車子邊上,叩叩叩敲了下車窗,掐著嗓子說:“美麗的大姐,能借根煙不?”
過了一會,車窗降下,伸出來一隻漂亮的手,細長蒼白的手指上夾著一根小女孩才啃的奶棒。
“小朋友不能吸煙,你不知道嗎?”
薑曳看著這根奶棒,伸手接過,叼進了嘴裡啃咬,以平和血腥的味道。
車內燈光有些昏暗,仰靠著車背的鐘離攸君打量著她,目光在肩膀傷口逗留了下,“看來情況不太好,不過也不用等著去醫院了,救護車正在來的路上,很快就能到,在這裡等反而更快。”
“也好,不過這裡也不安全,有個人逃了...”
鐘離攸君一聽,直接讓司機開車走。
薑曳:“大姐也有害怕的時候?”
鐘離攸君打開下麵的櫃子,淡淡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薑曳壞笑:“那你今晚怎麼來了啊?”
鐘離攸君打開醫護箱,抬眸瞧她,“我隻是個老女人,不是君子。”
這年頭風情萬種的大姐姐都喜歡這樣自謙嗎?
前有司徒天海,後有鐘離老總。
薑曳歎氣,卻覺得腦袋有些眩暈,要命,身體的負麵反應上來了。
鐘離攸君看出她失血過多加上疼痛會刺激人體暈厥,狀態不太好,她也懶得廢話,取出藥品跟繃帶等物體,扯下薑曳肩膀的衣服,子彈沒有射穿,還留在裡麵,越早取出越好,不然發炎感染,畢竟這裡藥品也夠。
“忍著點,不許哭。”
“哦...姐姐你要麼說些話轉移我注意力,你這又沒有麻醉劑——問下,你們是怎麼趕到這的?”
鐘離攸君覺得她要求多,煩人,但看著有點可憐,就說道:“不是因為你那個前男友之一嗎?他聯係了我,告知了地址。”
“之一”這個字眼用得有點生動。
而對方能直接聯係鐘離攸君,說明對薑曳的很多事,他都了如指掌。
薑曳卻是垂眸,“也不算是前男友,他不算。而且他是用銀行鎖定...你們是提前到了這個區域的吧,那法醫留下這麼大破綻?”
鐘離攸君聽出她的回避,倒也不追究,隻繼續道:“之前你跟我說手表定位暴露的時候,我讓人在他們的私家車下麵放了定位器。”
薑曳錯愕。
這跟蹤定位官方人員可是違法的......當然,對任何人都是違法的。
估計是她被定位跟蹤給了鐘離攸君靈感。
鐘離攸君:“就算違法,也有人背鍋,輪不到我付出代價,但我付得起這個價錢。”
有錢人多遊走在法律邊緣,尤其是特殊情況的時候,他們比普通人更懂得利用規則。
所以說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
行吧,薑曳:“所以你那邊有他們最近的行動軌跡,那法醫的車子暴露了?”
“也不算,之前幾天他很謹慎,行車軌跡上中規中矩,跟唐小魚這些人也沒有過接觸,那會也沒懷疑他,而唐秋三人被抓後我們都認為案子結束了,我就讓人撤掉了定位器,是因為今天你昨晚出事...在趕去客棧的路上,我才重新開始審核這些人最近的行程,中間經我大伯管理的商會發現這個法醫經親戚的手控股了一家藥店,他有藥物來源,那幾天也去查賬。當然這也不稀奇,是正常操作,隻是有這麼一個作案條件在。後來在客棧的昏迷以及死者身上可以看出,歹徒不僅擁有藥物,而且深諳藥物配比導致一般人麻醉的效果,基本都卡在了那個階段,說明他對人體醫學很清楚,殺人手法也老辣乾練,還有趙漠發現歹徒搬運完肉票之後,對方把板車以及毛巾這些都堆放回原位——說明這人不是有強迫症就是有係統的整理習慣。”
“當時我就想起了法醫,他那天也在車上不是嗎?而後趙漠突擊審問了當地的老刑警,他也想到了法醫,經過其他警局同事作證,符合這些條件跟習慣的隻有他。”
“然後趙漠就查監控了,鎖定法醫過去的行程,並且讓縣局的人突擊搜查他家,發現人不在,車子的行車記錄儀拆下來後發現了一些情況,結合監控,最終鎖定這個區域。”
鐘離攸君手段老道,說著話就突然取出了子彈,而薑曳早已疼得咬斷了奶棒。
“多虧你們了。”薑曳還是道謝了,一頭汗水時,視線有些恍惚,她忍不住用手指按下了車窗,車窗降下,外麵晨曦初光升起。
她斜靠著座椅,歪著腦袋虛弱看著遠方地平線上升起的太陽。
忽說了一句話。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周嶼那些人還不知道能不能脫困,她卻已經開始憂慮以後的安全了——黃克功太危險,她很怕對方會找上自己的親友。
她深刻感覺到對方對她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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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鋼廠這邊,借著設備,炸彈專家很快找到了炸彈,然後開始拆除工作,而趙漠等人也找到了第一扇大門,果然封閉了。
門後有動靜,正是謝律等人。
他們好不容易推上卷簾門,集體解除束縛逃出來,卻發現第一扇門被關了,雖然脫離了裡麵的排氣空間,但毒氣無法疏通,很快也會追到這邊。
眾人心急如焚,不得不開始撞擊鐵門。
還好趙漠他們來了。
周嶼第一時間問:“趙警官,薑曳沒事了嗎?”
“受傷,但沒事,已經脫離危險。”趙漠得知裡麵還有毒品焚燒的毒氣,當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黃克功這是什麼品種的怪物,一茬一茬的手段。
不過倒也符合他年幼的經曆,他厭惡毒品,厭惡他父母那樣的人,可以虐殺毒販,卻又不吝用搶來的毒品逼迫彆人成為癮君子。
他就像是一個反社會的滅世人,根本不在乎彆人的生死,倒像是要從這一係列的設計中去找到樂趣。
也許對於他而言,不管是無限世界,還是現實世界,他都在玩。
薑曳也許是他最感興趣的玩物。
趙漠沒有告知這些人外麵還有炸彈的存在,隻安撫他們,而後帶人開始搜查焚燒毒品排放毒氣的地方...三分鐘後,趙漠找到了焚化爐。
這裡是煉鋼廠,很多設備都是天然的,這麼多年了也還可以用,倒是方便這些壞人作惡。
趙漠關閉了焚化爐,阻斷毒氣,而後開始讓人開大門...
另一邊,爆炸專家開始剪定時炸彈上的線路...此時,時間倒計時已經到了七分鐘。
少於五分鐘還不能確定炸彈破除,其餘警衛人員就都得撤離。
七分鐘,六分鐘,五分鐘...
知道這扇大門當前根本頗不開,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拆除炸彈——這些都在黃克功的算計裡麵。
趙漠靜靜等著,直到第五分鐘都即將到了....她已經準備好讓其他警員撤離,能保一個是一個。
突然,對講機傳來聲音。
“拆除成功。”
所有人心臟當即鬆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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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三天,薑曳即將出院轉移回S市,司徒天海來接的人,不過在走之前,她這幾天一直在想黃克功現在的身份,但她知道趙漠更想知道,也一定在追查。
案子實在太惡劣,省廳都派人下來了,調查組把峒溪查了個底朝天,都不用薑曳去查,結果就出來了。
有一個人,出乎眾人意料。
若非地毯式的排查以及國家力量完全介入,這個人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破綻,最後純屬是排查到失蹤才被列為嫌疑。
特警破門而入的時候,牆壁上已經留下一模一樣的筆跡跟塗鴉。
那是一個笑臉,還有一句話。
——房間有我送她的再見禮物,不用謝。
趙漠搜查他的房間時,發現桌子上有一份染血的賬本,翻了翻,竟是老甸溝毒窩中的毒販頭子記錄下來的賬本,賬本核心直指一個跨國企業。
老甸溝隻是其中之一的製毒點。
趙漠瞳孔微震,繼續搜查,卻找到了一個本子,翻了翻,她沉默了。
她知道黃克功怎麼過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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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曳離開那天,看到了趙漠帶來的小本子,她翻了翻,看到了上麵的筆跡。
“這個筆記是曾經的,曾經的唐宗白筆跡,也是後來的秦帥筆跡,你我應該都見過。唐宗白是最初的玩家,替換了秦帥的身份跟我們一樣進行凶案任務,但他被殺了,於是殺他的黃克功替代了秦帥的身份,變成了唐宗白。”
“我想發現遊戲以及殺死玩家,以替換思想如同替換靈魂,完完全全取代...這就是這個遊戲最可怕的地方。”
趙漠甚至可以想象一些原本是好人且聰明優秀的玩家在經曆遊戲失敗後,因為被變態殺人魔窺探到遊戲本質以及被殺,對方不死,直接替換到了現實本尊,完全替代,就如同惡鬼上身一般...這是最恐怖的。
因為很多玩家的過去完全清白,無跡可尋,若是本身還有非凡的社會地位或者職位,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黃克功替換的不是薑曳,趙漠甚至鐘離攸君他們這樣的社會精英。
薑曳:“他跑了?”
“恩,太狡猾,應該早就布好了後手,坐擁那麼大一筆錢財,當前隻查到他出國了。”
所以這一局法醫他們輸了,但黃克功贏了。
沒死,錢拿到了,還是獨占,也逃成功了,當然是他贏了,至於其他人死不死,或者有沒有變成癮君子,對他來說可能就是細枝末節。
可能唯一的失敗就是沒能殺死薑曳。
“不過他又交出來一份賬本,上麵指向了這些毒販子背後真正的老板,說是送你的禮物...這個人,太複雜了。”
薑曳揉按了下眉心,表情苦逼,突然手機短信信息來了一條,薑曳看了一眼,愣了下,但遞給趙漠看。
算是對趙漠信任她的回報。
趙漠以為是黃克功發來的信息,結果是一個未知號碼。
——十五億我凍結了,那人沒有拿到,所以不用急著還我錢撇清關係。
伴隨著的還有薑曳這幾天籌集資金還了一部分給對方的回賬記錄,他退回來了。
自己開銀行就是好啊,操作效率不要太高了,不知道黃克功知道這件事會不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