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2 / 2)

鬱赦頓了下,明白鐘宛想到了什麼,又笑了起來,半晌道,“你想什麼呢?”

鬱赦收斂了笑意,平靜道:“我隻是想讓大家都不好過罷了。”

多年來,單是為了活下去就要耗儘全部心血的鐘宛聽了這話被氣的險些站不穩。

鐘宛失笑,自省自己是不是已被這些年的蠅營狗苟消磨掉了誌氣,不然怎麼聽到鬱赦這話,很想替他父親罵他幾句呢。

活著不好嗎?

鐘宛怒火攻心,眼睛都紅了。

鬱赦饒有興味的看著鐘宛,問道:“鐘宛……你是在關心我?”

鐘宛沒聽清鬱赦說了什麼,茫然的抬眸,鬱赦嗤笑:“懂了……你隻是想從我這裡脫身,覺得關懷我幾句,我會念著舊情,放了你,是不是?”

鐘宛睜眼都費勁,現在全憑一口氣撐著,要不是不想在鬱赦麵前失態,這會兒早找把椅子先坐下了,他隻能依稀察覺出鬱赦說話了,但說的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見。

鐘宛額上冷汗直冒,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輕輕抽了一口氣,無意識道:“子宥,我難受……”

鬱赦一怔,片刻後道:“煮碗薑湯來。”

下人抬頭,忙答應著去了。

鐘宛已經徹底燒迷糊了,十分不見外的啞聲吩咐:“多放點糖。”

鬱赦:“……”

下人也挺意外,看向鬱赦,鬱赦點了點頭。

鐘宛已經迷糊了,等他再醒過來時,已經倚在鬱赦原本坐的榻上了,多放了糖的薑湯被送了上來,鐘宛顧不上彆的,接過來灌了下去。

一碗薑湯進肚,鐘宛臉上多了點血色。

鬱赦一言不發,就這麼看著鐘宛。

下人又給鐘宛端來一碗,鐘宛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鬱王府的下人很會做事,在薑湯裡加了些祛風寒的藥,都是好藥材,一炷香後,他馬上舒服多了。

身上舒服了,腦子就清楚了,心裡更焦急。

鬱赦把自己弄到這裡來,到底想做什麼?

鬱赦不說話,鐘宛自然更不敢多言,兩人相對無言,一個品茶,一個喝藥。

過了好一會兒,鬱赦突然道:“鐘宛……”

鐘宛咽下最後一口薑湯,將小碗放在了桌上,隱隱察覺出,鬱赦這是要給他個痛快了。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

鬱赦輕叩桌麵,慢慢道,“這些年,我幾次捫心自問。”

鐘宛抬眸,什麼意思?

要開始一起清算當年的事了嗎?

鬱赦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往事中,慢悠悠道,“時時困惑,刻刻不解,我是不是……曾大病一場,燒壞了腦子。”

鐘宛茫然:“哈?”

“又或者是不慎墜馬,摔傷了頭?”

鐘宛愕然,這都什麼跟什麼?

鬱赦淡淡道,“每次,我自己都要信了那些被你的編排的事的時候……”

鐘宛猛地嗆了下。

鬱赦看了鐘宛一眼,繼續道,“每一次,當我沒法相信自己,當我動搖的時候,我都會問自小跟著的我老人,我是不是失憶過,不然,怎麼那麼些風流韻事,我一件都記不得了呢?”

鐘宛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鐘宛死死捂著嘴,這個關頭,絕對絕對絕對不能笑出來。

鬱赦既然能殺林思,那也能殺了自己。

但一想到少年鬱赦崩潰的自我懷疑,抓著老仆追問自己是不是失憶了,鐘宛實在忍不住了。

鐘宛借著咳嗦,深深埋著頭。

鬱子宥平靜的看著鐘宛,“笑,彆憋著。”

鐘宛使勁搖頭。

鬱子宥勾唇一笑,“乖,笑出來……笑一聲,我讓你哭一次。”

鐘宛沒來由的腿軟了一下,他本來忍得住的,但聽了這話沒繃住,漏了一聲笑音。

鬱子宥莞爾:“很好,一聲。”

鐘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這會兒已經舒服多了,不敢再坐著,起身站了起來。

鬱赦神色複雜的看了鐘宛一會兒,突然道:“你走吧。”

鐘宛啞然,這就……讓自己走了?

鬱赦起身,“我累了,你走吧。”

鐘宛如蒙大赦,剛一轉身,又聽鬱赦冷冷道:“管好你那條不會叫的狗,彆讓他再來煩我。”

鐘宛頓了下,知道他說的是林思,嗯了一聲,退了出來。

萬壽節之後,他原本就要讓林思回黔安的,自然不會再煩到鬱赦。

回黔安王府的路上,鐘宛心裡幾次掙紮。

鐘宛原本計劃的很好,讓崇安帝徹底放下心後,帶著自己的人回黔安,再也不回京的,但這會兒他突然又有點猶豫。

鐘宛想了想鬱赦的處境,心裡十分不放心。

反正宣瑞馬上就用不著自己了,自己是不是能幫鬱赦籌謀一二,勸他早早脫身呢……

鐘宛瞬間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先不說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自己坑了鬱赦這麼多次,他怎麼可能會信任自己會幫他。

鐘宛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自嘲一笑,況且自己混到了這部田地,還有什麼臉麵再去找他。

鬱赦大概隻是想警告林思,才有了今日之事,以後……鐘宛不覺得鬱赦還會再見自己。

惡心還來不及呢。

三個月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此生大約不會再相見了。

同一時刻的鬱王府,彆院的老管家伺候著鬱赦就寢,溫聲道:“世子今天見鐘少爺了?”

鬱赦點點頭。

“老奴也隔著門簾看了兩眼,鐘少爺個子又長高了許多,人也更俊秀了。”

鬱赦沒說話。

“世子和鐘少爺的傳言紛紛,雖然世家大族裡隻當笑話,並不相信,也不耽誤他們想同咱們府上結親,但總歸不太好,今天這樣夜裡避開眾人見一次就算了,要是總見麵……”

老管家欲言又止,鬱赦微笑,明白老管家想說什麼。

“你不想我再見他?”

老管家不敢管鬱赦的事,低聲道:“隻是覺得沒什麼必要。”

“不,有必要。”

鬱赦玩味一笑,“今天說了,敢笑一聲,我讓他哭一次,過幾天……我得讓他償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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