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少,卻全是最鮮嫩的芽尖兒。
馮管家沒頭沒腦的想著想著就有點困了,他揉了揉眼,湊上前對鬱赦輕聲道:“三更了,世子是不是歇下了?”
鬱赦捏著一粒白子,遲疑片刻後落子,點頭:“睡。”
鬱赦自己把黑子白子一一分揀開,馮管家上前替他脫衣裳,突然聽外麵有人來報,說有客來訪。
“瞎說。”馮管家莫名其妙道,“大半夜的,誰來了?是長公主派人來交代什麼?還是宮裡來人了?”
暖閣外下人回道:“黔安王府的鐘少爺來了。”
鬱赦手一抖,一粒白子掉到了地上。
鐘宛坐在正廳裡,心道我這是瘋了吧。
既怕刺激了鬱赦,一時不能說開,那一會兒見了鬱赦,說什麼?
鐘宛心裡發怵,心中暗暗祈禱鬱赦最好是已經睡著了,那自己在這坐一夜,明天……明天再說明天的。
鐘宛輕輕搓著他乾冷的雙手,怔怔出神,盼著鬱赦睡了,一會兒是馮管家來招待自己。
屏風後麵有腳步聲傳來,鐘宛抬頭……
鬱赦出來了。
鬱赦顯然已經是準備睡了,繁複的外衫全脫了,裡麵隻剩一身月白色的常衣,外麵披著一件寬大的玄色袍子。
鬱赦眉頭微皺:“你們府上出事了?”
鐘宛怔了下,搖搖頭:“沒!沒事。”
鬱赦不信任的看了看鐘宛,許是以為他不方便直說,回頭對跟著他的人吩咐道:“都下去。”
仆役們魚貫而出,隻剩了馮管家還在。
鬱赦坐下來,不耐煩道:“那是有什麼事,值得你大半夜來我這?”
鐘宛抬眸看著鬱赦,忍不住出神。
若沒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鬱赦現在應當和少年時一樣吧?
溫其如玉。溫其在邑。
鐘宛不覺得現在的鬱赦有什麼不好,端方如玉的鬱子宥很好,如今桀驁乖戾的鬱赦也很好。
隻是一想到少時的鬱赦是如何一點一點被折磨成這樣的,鐘宛心裡就止不住的發疼。
鬱赦心煩意亂,“到底出了什麼事?!你還說不說?”
鐘宛深呼吸了下,壓下心頭滔天恨意,“我、我做噩夢了。”
鬱赦:“……”
鬱赦下意識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看了馮管家一眼,茫然道:“你、你剛說什麼?”
鐘宛咳了下,重複道,“我做噩夢了,被嚇醒了。”
馮管家終於發現自己也多餘了,他帶著難以自控的笑意矜持道:“老奴先退下了。”
馮管家溜的飛快,屋中隻剩下了兩人。
鬱赦愣在原地,如臨大敵的想:鐘宛方才是在同自己撒嬌嗎?
他誤食了寒食散嗎?
也瘋了嗎?
鬱赦聲音發乾,“你……”
鐘宛喉結動了下,道,“我之前做噩夢,你、你不是還哄過我嗎?”
鬱赦久久無言。
鬱赦指了指凶神惡煞的自己,麵無表情道:“先不說我還會不會哄你,我現在哄你……你睡得著嗎?”
自然是睡不著的。
鐘宛皺眉抽氣,他也知道這個理由糟透了,但現在還能說什麼?
鐘宛硬著頭皮道,“我前兩日受了點風,可能是有點糊塗,我……我能在你這歇下嗎?”
鬱赦難以置信的上下看了鐘宛一眼:“你是受了風寒,還是得了什麼癔症?有病就去找太醫,找我有什麼用?”
鐘宛答不出來,低頭不說話。
鐘宛半張臉在燈影下,顯得人瘦削無比。
鬱赦看了他一會兒,似忍無可忍了,起身道:“我沒空跟你耗,沒甚說的就馬上走。”
鐘宛抬眸,低聲道:“子宥。”
鬱赦停住腳。
片刻後,鬱赦風一般霍然轉身,幾步走到鐘宛麵前,雙手按在鐘宛椅子的扶手上,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你、到、底、想、做、什、麼?”
鐘宛被鬱赦嚇得心裡一驚,他定了定心,儘力忽略鬱赦身上強烈的壓迫感,老實道:“我沒做噩夢,就是想來看看你。”
鬱赦嘲諷一笑:“你覺得我信嗎?”
鐘宛想拉鬱赦的手,但怕太輕浮了會遭鬱赦厭惡,“我說的是實話。”
鬱赦俯視著鐘宛,片刻後道:“鐘宛,深更半夜,獨處一室,隻有你我,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吧?”
鐘宛耳朵微紅,他清了清嗓子,“大約……知道。”
鬱赦冷笑:“我明白了。”
鐘宛心裡咯噔一聲,鬱赦知道什麼了?
鬱赦冷冰冰的看著鐘宛,“說吧,你們府上出什麼事了?值得你把自己賣給我,宣瑞?他在路上出事了?”
鐘宛咬牙,不怪鬱赦。
是自己於他已無半分信任可言了。
鬱赦譏諷一笑:“還是宣瑜?讓我保他在京中周全?”
鬱赦見鐘宛不說話,道:“或是宣從心?怎麼?來求我替她尋個好人家?”
鐘宛深吸了一口氣,下了決心。
鬱赦失了耐心,“鐘宛,沒人教過你要在事兒前把要求說明白嗎?有什麼要求,一字一句,現在,說清楚。”
鐘宛抬眸看著鬱赦,聲音很輕,“是……有件事要求你。”
鬱赦低頭,幾縷額發垂了下來,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鬱赦自嘲一笑,“果然。”
鬱赦冷冷道:“就一件事?”
鐘宛點頭。
鬱赦倏然抬眸,“說!”
鐘宛喉結動了一下,聲音很輕,“你……輕點。”,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