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家夥不會有打算來一次吧?”
聽到那個笑聲,五條悟心裡衍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喂喂喂,過分了啊,上次就搞死一半,你這次還打算來?高層全乾沒了你讓下麵的人怎麼工作啊喂?”
“彆擔心。”說話間,五條透也已經走到了目的地,他站在平台上,望著屹立在深山之間氣息古樸沉重的大宅,輕聲道:“我會注意分寸。”
五條悟:……
你好像在開什麼國際玩笑。
“到家了,你先安靜一會,悟。”
五條悟撇嘴,安靜下去。
五條透也撐著傘,一步一步走向大門。
“請停下,這裡是五條一族的族地,沒有許可禁止入內,請出示許可。”
剩下幾十米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守衛嚴肅喝止。
五條透也將傘麵抬高了一點,蒼藍色的眼眸中多了些微淺淡的笑意。
“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自己的家還需要出示許可。”
“讓開。”他的聲音冷了幾分,幾個守衛頓時冷汗直冒,恐怖的壓力讓他們身體一瞬間變得僵硬無比,站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
也不敢真的讓開。
守衛們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拿著武器的手顫抖個不停,卻始終擋在前麵。
五條透也輕輕歎了口氣,一隻手放在腰間的木刀上,撐著傘緩緩靠近。
……
與此同時,羂索帶領著咒靈們來到了十人眾所在的長老會總部。
數量眾多的咒靈一瞬間鋪滿了整個廣場,警報瞬間拉響,駐守在總部的咒術師們從四麵八方跑出來,看著對麵數不勝數的咒靈,麵色不由發沉。
羂索和幾個特級踩在飛行咒靈的背上,側過臉看向幾乎隻隔著半個山頭的咒術高專,眼底劃過一抹精光。
他抬起手,輕輕向下,地上的咒靈就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似的,嚎叫著衝向了咒術師們。
……
忽然接到集合命令的學生們匆匆忙忙趕到學校大門口的平台上,包括滿血複活的二年級組在內,目前在校的學生們全部到齊。
五條悟出事後就暫時頂了他的工作,現在擔任一二年級班主任的夜蛾正道看著學生們,沉聲道。
“之所以把你們全部叫過來是因為,剛才接到通知,長老會遇襲,大量咒靈出現在後山總部,其中有發現假夏油的身影。”
看著麵色微變的學生們,夜蛾正道重重咳了兩聲,讓他們先認真聽。
“夏油傑以前是特級咒術師,現在冒充他身份的人實力不明,但你們要做好心裡準備,不要莽撞和感情用事。”
“這次任務的主要內容是協助總部的咒術師消滅多餘的詛咒,夏油傑會有其他人來處理,你們還沒到可以對上那種等級的時候。”
“……”
學生們和身邊人對視了一眼,沒人說話,也沒人應是,幾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夜蛾正道。
夜蛾:……
他額前冒出井字符,壓低聲音,又重複一邊:“聽到了嗎?”
“……是。”
夜蛾正道閉了閉眼,沒再多說什麼——反正說了也沒幾個聽,一個個被五條悟那個混蛋帶的我行我素。
交代了句注意安全,讓他們確認完要帶的東西有沒有帶齊,就眼不見心不煩的打發幾人趕緊過去支援。
一二年級一共七個人,伊地知安排了兩輛車早就等在了山腳下。
乘車前往的路上,命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命?怎麼了?”看他臉色不太好,虎杖悠仁關心的問了句。
“身體不舒服還是暈車了?你臉都有些發白,氣色看起來好差。”
“不然我和你換個位置吧。”
坐在副駕駛的伏黑惠偏頭瞥了眼,坐在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中間的少年麵色發白,看上去確實有點不舒服的樣子。
命深吸口氣,搖搖頭,對虎杖悠仁說了句:“我沒事,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
“這樣啊。”虎杖悠仁遲疑點頭:“那你要不要靠在我肩膀上睡一會兒?等到了我叫你。”
伏黑惠收回視線,懶得看這兩家夥膩歪。
命沒拒絕虎杖悠仁的好意,靠在對方肩上,抬起手捂住自己狂跳的左眼,一隻手悄悄按住心臟。
咚咚咚的聲音伴隨著胸腔震動傳遞到手心裡,節奏要比平時快上好幾倍。
像是某種不詳的預警。
命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林間風景,眸光微微閃爍。
……
禦前山,五條一族的族地內。
五條透也撐著傘靜靜站在細雨中,周圍是將他團團圍住的五條族人,一部分接到入侵警報前來抵禦的族人幾乎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個如雨中青竹一樣挺拔頎長的人影,喃喃道:“……透也……大人?”
正殿側麵的木廊上腳步聲傳來,人群逐漸向兩邊側開一個口子。
“二長老。”
“英梨長老。”
“長老。”
在五條族人一聲聲的稱呼中,穿戴端莊姿容優雅的老婦人慢慢走上前,望著人群中的那個人影,微微彎身。
“透也大人,好久不見。”
五條透也頷首輕語,算作回應:“好久不見,英梨長老。”
英梨長老慢慢直起身,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麵,直直的看著他。
“打完招呼,接下來的問題可能就有些失禮了,透也大人。”
“老身想知道,您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
五條透也側身,和英梨夫人多了幾分銳利的目光對視,平靜的說:“我回自己家,需要什麼理由嗎?”
“如果您隻是回家,自然沒有。”英梨長老在‘隻是’上加了重音。
“不過在那之前,您可能先要證明一下,自己是不是真正的透也大人。”
話音剛落,一道速度快到叫人看不清的影子從人群中衝出來,徑直地衝向五條透也。
五條透也微微偏頭,紙傘在手中翻轉,旋轉的傘麵雨水隨著轉動的軌跡被彈了出去。
一聲怪叫後,一個人捂著眼睛踉蹌了好幾步,姿勢有些滑稽的出現在眾人視線裡,一隻帶著幾分涼意的手指停在他的眉心,男人頓時僵立不敢動彈,哪怕眼睛疼的他止不住的想流淚。
場麵變得極為安靜,在場誰也沒有想到,五條一族赫赫有名的影子處刑人會這麼簡單的被人從術式裡打出來。
五條透也看向老夫人,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
時隔多年再一次看到那雙平靜無波卻讓人倍感壓力的蒼藍色眼睛,英梨長老眸色沉了沉,將派出去的人叫了回來,朝著五條透也再次彎下身。
而這次彎身的弧度明顯要比剛才深了很多。
隻聽她低著頭,語調沉沉:“歡迎回家,透也大人。”
年輕一代的族人麵麵相覷,稍年長的人在英梨說完後也齊齊彎身,衝著人群中那個身影恭敬的喊道:“歡迎回家,透也大人。”
五條透也輕嗯一聲,抬步向前。
英梨長老側過身,等對方越過自己之後才慢慢跟在身後,人群中一部分人跟上兩人的腳步,另一部分人茫然的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猶豫再三,小部分人也漸漸跟了過去。
當其他長老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場景。
那個曾經為家族造成重大損失,讓五條一族的名譽一落千丈的男人,率領著一部分族人大搖大擺的走在族地內。
看見跟隨在對方身後的那些人,以及旁邊根本不敢動手的其他人,另一位趕到的長老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英梨,你們在做什麼?”他質問道:“家族的叛徒就在這裡,你們不動手還在等什麼?!”
五條透也停下腳步,身後的人也跟著停下,一切顯得那麼井然有序。
望著對麵帶著侍衛擋住前方的老人,五條透也眸光微斂。
“七長老,好久不見,這麼多年過去你看上去好像老了很多。”
七長老麵色發黑,憤恨的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地叫著五條透也的名字:“殺了諸位長老,做出那種事情,拖整個家族下水,讓家族蒙羞,你現在怎麼好意思回來?”
“為什麼不好意思?”五條透也平靜的看著他:“又或者你想和我在這裡讓大家一起討論下,我到底好不好意思這件事?”
話裡藏著的威脅讓七長老麵色變了又變。
五條透也懶得和他掰扯那些惡心人的事兒,下巴微抬,在身後的隊伍裡叫了一個人出來。
“藏之介。”
“屬下在。”一個穿著和服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先是對著五條透也彎了彎身,隨後上前,對著對麵的人彎身拱手。
“七長老,失禮了。”
七長老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表情甚至有點扭曲。
“藏之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中年人直起身,麵無表情道:“屬下知道。”
“對屬下而言,透也大人的命令就是一切。”
“好好好。”七長老怒極反笑,指著他和他身後的那些人,“我看你們一個個腦子都壞掉了,你們到底知不知道五條透也現在是什麼人?他就是個死人!是整個家族的罪人!你們一個個的,是想背叛五條一族嗎?!”
“透也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
中年人語調平靜的打斷他,抬手做出術式結印的手勢。
冥頑不靈。七長老嘴角一下拉平,抬手讓身後的侍衛上前。
“全部抓起來。”
“是!”
他的視線穿過人群,緊盯著那個一臉冷淡的男人,眼底劃過一抹狠毒的流光。
……
到達地點後,咒高一行人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帳。
穿過帳後,空氣中明顯多了一股不容忽視的血腥氣,一行人完全不敢停留,朝著咒力最濃鬱的地方急匆匆的趕去。
天空之上,故意搞出這麼大動靜的羂索盤腿坐在飛行咒靈身上,正百無聊賴的撐著臉頰,打量手裡隻有指節大小微微泛著熒光的白色勾玉。
“嗯?”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他將注意力從勾玉上移開,往下眺望,正好看到咒術高專的學生們從廣場的台階下急匆匆的跑上來。
銀色長發的神明和一個普通少年一樣,緊緊跟在兩麵宿儺的受肉身邊。
羂索嘴角弧度加深,收起白色勾玉,站起身,從咒靈背上一躍而下。
虎杖他們到的時候,被眼前混亂的場麵幾乎駭住。平時出任務時麵對的也就是一兩隻詛咒,而如今,整個廣場上似乎到處都是。
總部的咒術師們全力抵抗,每個人身上都沾染了一些鮮血。他們甚至還看到有個咒術師的手臂被深深硬扯下來,哀嚎聲響起的同時,他咬牙將自己手裡的武器捅進那隻詛咒的眼睛裡。
目睹了這一切的虎杖悠仁感覺連鼻間都充盈著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忍不住捂嘴乾嘔了一下。
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側眸看去,伏黑惠正好從他身邊走過,側臉平靜無波,似乎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麵。
“彆死了。”
他隻對身邊的人輕語了這麼一句,便朝著人群。
“玉犬!”
一黑一白的兩隻大狗從他腳下的影子跑出來,和他一起加入戰局。
其他人走過虎杖悠仁身邊時,都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起這個不久前還生活在普通世界剛剛成為咒術師的家夥,他們明顯經曆的要更多,並沒有表露出更多的不適。
虎杖悠仁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不適,跟著衝了出去,助跑一段後從地上躍起,將前方的咒靈直接踹飛出去。
趕來支援的學生們紛紛加入戰局,命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比平時明顯快了很多的心跳節奏不停傳來,他望著不遠處的戰場,輕輕吐了口濁氣。
腳步向前,熒光在他手中彙聚成筆的樣子。還未動筆描繪,視線中,人群不遠的間隙處忽然出現了一個不算陌生的人影。
眼眸狹長像隻狡詐狐狸的男人雙手揣兜,站在戰場之中又好像遊離在外,眉眼含笑地靜靜望著他。
——你終於來了。
命從他的表情裡讀到了這句話。
不祥預感的來源似乎找到了。
命眸色一凝,高大威嚴的武神自畫中而出,一下擋在他身前,抽出腰間的武器。
羂索笑著搖頭,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
“命,我知道你所有的弱點,所以這招對我來說沒有用。”
式神不管不顧的揮刀往下,最終卻劈了個空。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命擰著眉正要查看,脖子上忽然多了一個尖銳的東西抵著他。
羂索出現在他身後,在他耳邊輕笑著低語:“如果不想更多的人死去的話,奉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我想你應該不舍得自己可愛的同伴們一個個死在這裡。”
“和我走一趟吧,神明大人。我已經……等候多時了。”
……
“蠢貨,你還在發什麼愣!”
正在戰場中奮力擊殺咒靈的虎杖悠仁被忽然響起的一聲爆喝嚇的腳一歪,差點被咒靈的爪子爆了頭。
他連忙翻滾躲避,退到一個相對安全一點的距離才沒好氣的低吼:“你搞什麼啊,我差點被嚇死了!”
兩麵宿儺禁不住冷笑,“蠢東西,你的眼睛是用來做擺設的嗎?”
“往旁邊看看,你要保護的人呢?”
“啊?”虎杖悠仁茫然的應了聲,聽話的往旁邊看:“命不就在那裡……嗎?”
少年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在視線裡,甚至在周圍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對方的影子。
虎杖悠仁瞪大雙眼:“等等,命呢?!”
兩麵宿儺實在受不了他的蠢樣:“被那個眯眯眼的咒術師帶走了,蠢東西,還不趕緊追上去。”
兩麵宿儺真的要被現世的這些人氣笑了,一個個的呆頭呆腦目中無人還不懼鬼神。
簡直找死。
內部空間裡,兩麵宿儺捂著唇,猩紅的眼底儘是森然冰冷的殺意。
那家夥可是——他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