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透也頓了頓，緩緩抬眸，和五條悟如出一轍的蒼藍色眼眸泛著涼意。
五條悟莫名縮了下脖子，意識到自己居然有些畏縮的時候瞬間惱羞成怒，梗著脖子：“我就是不想上課！”
五條透也放下筷子，冷淡道：“不想上課，可以。”
“每月月底一次考試，考試成績決定你下個月的零花錢，下次出門，正一和正一不會跟著你。”
想起今天出門不管乾什麼都有人在身後付錢，自己身無分文的五條悟：……
“沒有意見的話，吃飯吧。”
五條透也端起盛著味增湯的碗，輕輕吹起抿了一口，擺明了一副就這麼決定了的架勢。
錯過說話時機的五條悟狠狠瞪了眼。
□□暴君，大魔王，討人厭的小老頭！
他把今天在外麵學到的一些罵人詞彙全部丟到對方頭上，夾起一塊肉狠狠咬了一口。
吃完飯回去後，五條透也聽著今天隨行出門的正一彙報小少爺今天一整天的行動，聽完點了點頭，讓對方下去，回到書房，繼續處理家族的瑣事。
書房的燈一直亮到半夜才暗下。
從第一次感受到自由的滋味後，發現就如對方所說的，自己想做什麼都可以的五條悟從之前那種隨時感到束縛的狀態中徹底放飛了，像隻被關了許久的野貓一樣，經常不見人影。
至於學習的事兒，完全被他拋在腦後。
那種東西隨隨便便看上幾眼就能應付，五條悟根本不在意。
直到月底。
被帶到書房的五條悟看著坐在案前的少年，感受到對方身上略顯壓抑的氣場，和身旁的管家一樣，莫名感到緊張。
看完手上被學堂老師批改完送回來的卷子，五條透也嗬的一聲輕笑出來。
五條悟明顯感覺到站在自己身後的管家在對方笑聲出來的瞬間抖了抖，那種連呼吸都放輕了的畏懼感染到五條悟，悄悄抬起頭，看到平時連表情都沒一個的人臉上掛著明顯的笑，眼底卻滿是冷意的樣子，頭皮有些發麻。
“五條家的希望？”
五條透也扯著嘴角，指尖輕點桌上的試卷。
“連這麼簡單的卷子都能做出個位數的希望？”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淡，卻讓人感覺到一股明顯的嘲笑。
在對方說完的下一秒，五條悟臉騰一下變得通紅。
雖然今年才隻有七歲，但從小在各種讚譽和欽佩豔羨的目光下長大的五條悟第一次感覺到了窘迫，有種恨不得找個地方當場躲進去的尷尬，渾身像爬滿了小蟲子一樣特彆不自在。
這段時間他完全玩瘋了，考試前一天睡的很晚，等月底考試的時候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麼。
如今聽到對方的語氣才感覺到尷尬，人生第一次嘗試到什麼叫做丟人。
五條透也按著額頭，長長歎了口氣，揮手讓管家先出去。
“悟。”等管家出去後，五條透也淡淡開口：“我說過，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這其中不包括你放任自流成為一個這麼簡單的考試都能拿到個位數的廢物。”
五條悟抿著唇沒說話，腳趾輕輕摳著鞋底。
他真的，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
從小被譽為天才的五條悟還是第一次被人說成廢物，偏偏他還不能辯駁，試卷上一個個畫出來的紅勾都好像在嘲笑他，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不會也好意思自稱天才？
“如果連控製自己的欲望你都做不到的話。”
“我需要考慮一下，是否長老他們說的才是對的。”
五條悟一聽，頓時瞪大雙眼抬起頭：“你打算把我回去？！”
已經習慣了現在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要是讓他再次回到聖地，過著那種不管做什麼都有人看著，有人尺量的環境，五條悟覺得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五條透也從案前起身，走到他麵前，彎下身看著眼眶微紅，隱隱有些委屈的少年，道：“我不想拘束你的行為，悟。”
“我是你的兄長，我希望你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無拘無束的長大，但這有個前提。”
“我的弟弟，不可以是一個連自製力都沒有的廢物。”他捧著五條悟的臉頰，輕聲道：“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有一個前提。”
“做好你應該完成的事情，可以嗎？”
“以你的聰慧，那些問題對你來說再簡單不過了。你是五條家引以為傲的神子，如果讓其他家族的人知道，你是個連考試都不能及格的吊車尾，你覺得，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評價？”
五條悟咬著腮幫子，氣憤地看著他。
“長老們希望你能在他們的管教下成為一個各方麵都趨近完美的人，成為讓凡人仰望高高在上的神子，我不想這樣，那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我的弟弟是翱翔天際的雄鷹，上天既然給了你那麼多的東西，就不應該被困在家族這一片小小的天地裡，所以我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但如果因為我的堅持，讓你變成一個沉迷玩樂不思進取的廢人，對我來說沒有比這更沉
重的打擊，會讓我愧疚到想要立刻死去。”
他認真的看著五條悟，在那樣的目光下，五條悟忍不住哼了一聲，彆扭的挪開視線：“哪有那麼嚴重，就是一次失誤而已。”
“下次，下次我絕對考滿分給你看！”
五條透也輕笑一聲，放開他的臉，在腦袋上輕輕揉了幾下。
“好，兄長相信你。”
“這次成績不作數，等下個月你如果考了滿分，我可以答應你一個願望。”
聞言，五條悟忍不住挑眉：“你說真的？什麼願望都可以？”
“嗯。”五條透也點頭。“什麼願望都可以滿足你。”
“就算我讓你放下工作陪我出去也可以？”
五條悟追問道。
回來這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充分認識到這家夥到底有多忙，他白天出去的時候對方就已經起來在書房裡忙活，一直到他晚上回來，書房的燈還亮著，已經不知道聽到多少次管家說對方又忘了吃晚飯這種事，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好忙的。
“可以。”五條透也頷首，痛快的答應了。
五條悟眯了眯眼。
“那就這麼說定了！下個月你要是敢食言，我就……我就……”
五條悟說到一半突然卡住，發現自己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可以威脅對方的東西。
五條透也嘴角勾起一抹不甚明顯的弧度，“彆擔心，答應你的事情，我說到做到。”
五條悟輕輕哼了聲。“最好是這樣。”
等到了下個月底，克製自己出門玩耍的心，老老實實在家學習了一個月的五條悟做完試卷後，盯著學堂老師讓他立馬給自己批改卷子。
他也不管其他還在考試的同族孩子們好奇的目光，等拿到打完分數的卷子看到上麵的數字，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弧度，興高采烈地拿著滿分卷子衝進五條透也的書房。
“看！”他啪一下將卷子拍在書桌上，得意洋洋的說：“怎麼樣，都說了上次隻是失誤，這次才是正常水平，我五條悟怎麼可能是連考試都不及格的吊車尾。”
被打擾了工作的五條透也也不生氣，掃了眼卷子上滿滿的紅圈，略帶幾分滿意地點頭。
他放下手中的筆，直接問五條悟：“想好要去什麼地方了嗎？需要我做什麼準備？”
五條悟聞言，眼睛都亮了幾分，臉上的得意更甚了，尤其是看見對方立刻放下工作，沒忘了兩人的約定，心裡感到十分滿意。
兩人出門玩了一整天，像普通人家的兄弟一樣，去了遊樂園玩那些非常刺激的項目，又去了街邊籃球場玩了會兒球，餓了就在附近隨便找個餐廳，吃完飯又接著繼續玩，去了遊戲廳，去街上逛街，還去排隊買了五條悟最近很喜歡的甜點。
從店門口離開，五條悟拿出一個大福遞給五條透也，一邊在心裡嘟囔，這家夥到底是什麼妖怪，怎麼什麼都會？
一天下來，不管是打球還是玩遊戲，他居然一次都沒贏過，明明這家夥一天到晚都待在家裡忙工作沒出來，今天本來想大顯身手的五條悟怎麼也沒想到最後居然是自己接連慘敗。
可惡，不愧是最終BOSS，血條厚得要死的大魔王！
雖然對自己今天的敗績十分不爽，但兩個人一起出門還是比自己一個人出來的時候玩得更加儘興。
五條悟在心裡琢磨著，下次要用什麼辦法把這個小老頭從書房裡拖出來陪自己玩，找回今天的場子。
回到家，他們前腳剛踏進門，後腳管家就抱著一堆文件迎上來，恭敬地打了招呼後，忙說道：“大少爺，這些是今天必須處理完的文件，下麵的負責人還在等著指示。”
五條透也接過後看了幾眼，又遞回去，讓管家把文件拿到自己的書房，他馬上過去。
等管家走後，他將手放在身旁的五條悟頭上，輕聲道：“我先過去忙了，洗漱完去記得去膳堂吃飯，早點休息，小孩子熬夜會長不高，知道嗎？”
五條悟撇著嘴切了一聲，拍開他的手。
“你才長不高，笨蛋透也。”他嘴裡咕噥了幾句，瞥了眼陪自己玩了一天臉上顯出幾分疲憊，到家後卻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現在還得馬上去處理公事的五條透也，心情變得有點複雜。
“你去忙吧。”他說：“剩下的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操心，嘮嘮叨叨的跟個小老頭一樣，煩死了。”
五條悟甩開手，枕著後腦勺率先進了院子。
進屋前他回頭看了眼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的五條透也，忍不住用鼻子衝著那個方向哼了聲。
搞什麼嘛，要是那麼忙說一聲不就好了，他又不是非得要這家夥陪自己出去玩。
在心裡彆扭了一陣後，五條悟進了膳堂，吩咐仆人把晚飯送到五條透也的書房去。
他才不是關心呢，五條悟心說，他就是覺得萬一對方不小心餓暈過去，說不定還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上次那個表情他實在不想再看到了，那天晚上回去他居然還做了個噩夢。
嘁，表情失常的大魔王簡直不要太恐怖，隨隨便便就能把隔壁小孩兒嚇哭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