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撩人24
傅國公府梨花院。
傅寶箏自打從傅寶央嘴裡知道有“柳珍真”這號人後,整個人就時常雙手托腮, 坐在臨窗榻上陷入沉思。
憑直覺, 這個“柳珍真”才是導致上一世爹娘頻繁吵架鬨和離的關鍵人物, 這個女人讓娘親受了委屈, 以至於爹爹年紀輕輕戰死沙場,娘親心底明明很愛爹爹,爹爹死後娘親都鬱鬱寡歡活不下去了,也不肯原諒爹爹, 留下“死不同穴”的遺言。
那麼,柳珍真到底是誰呢?
自己瞎琢磨兩日毫無頭緒後, 傅寶箏決定尋求外援, 四表哥人脈幾廣,手頭也有人, 不如求求四表哥幫幫她。
隻是要想見到四表哥,就得出府去,可要想出府,就得找出府的理由, 自從她年歲漸長,出落得越發千嬌百媚後, 娘親就管製很嚴了,輕易出不去的。
傅寶箏忽的想到什麼, 嘴角一翹。
“娘,下個月就是祖母的六十大壽了,就女兒庫房裡的那些東西, 挑來挑去,都挑不出滿意的禮物,”傅寶箏去蕭氏那兒撒嬌,坐在暖榻上雙手挽住蕭氏胳膊央求道,“娘,女兒想去金榮大街逛逛,給祖母挑幾樣順眼的壽禮。”
蕭氏正坐在暖榻上,給婆母繡百壽圖插屏呢,聽了箏兒的話,笑道:
“你小小年紀的,手頭銀兩有限,也買不來什麼人間罕見的至寶。何況,你祖母一把年歲了,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市麵上那些東西你祖母怕是看不上。不如跟娘親一樣送孝心,親自動手給你祖母繡點什麼,哪怕你就是隻繡了一條抹額,你祖母都能看出花來。”
傅寶箏白了臉。
她的繡工,哪裡拿得出手?
何況,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今日必須要出門一趟。
於是乎,傅寶箏低著小臉蛋,抿著小嘴,糾結萬分狀探出了自個的兩隻小嫩手。
十指纖纖,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顫抖,暴露在蕭氏眼皮子下。
蕭氏先是一愣,隨後一驚,趕忙放下手頭的針線,心疼萬分地捧起箏兒的手指頭:“這是怎麼回事,怎的紮成這樣了?”
隻見其中幾根指頭上,好些針眼。
傅寶箏一副慚愧樣,將腦袋埋得更低了:“娘,這幾日我試圖繡了的,也想親自動手向祖母展示孝心……可是……女兒真的不是那塊料……”
蕭氏:……
好吧,她認命了,她原本以為女兒針線活就算差點,也是能勉強繡出一件成品的。未出閣的姑娘嘛,不必繡得有多好,誠意在,還能入眼就成。
可哪曾想,繡工竟是差到這步田地,弄得滿指頭的針眼。
心疼得蕭氏喲,隻得同意女兒去外頭花銀子買,繡工什麼的以後再尋幾個好繡娘教:“好,再過一個時辰,等娘親見完幾個管事,就陪你去金榮大街逛幾圈。”
不是吧?
傅寶箏一驚,她故意將指頭紮傷,好不容易騙過娘親可以出府,娘親卻要跟著去?
這哪成?
有娘親在,她還怎麼去找四表哥?
傅寶箏眼珠子一轉,立馬拿傅寶央出來當借口道:“娘,我都跟央兒約好了,還有傅天堂哥陪著,我們自己去逛。您放心啦,會帶一堆侍衛的,安全著呢。”
蕭氏聽說有傅天陪著,頓時放了心,最近府裡事務多,她也確實時間緊,便點點頭放行了。
搞定了娘親,傅寶箏走出內室時,腳步都輕快不少。
結果,還沒走出娘親院門,傅寶央就風風火火一路跑了過來,大聲道:“箏兒,你今日陪我出去逛吧,我想去……”
糟糕,這話若是讓裡頭的娘親聽見,非得聽出來她方才撒謊了,根本就沒與傅寶央約好不成。
唬得傅寶箏趕忙抬手堵住傅寶央的嘴,飛快大聲應道:“現在就去,立刻馬上就去!我娘已經同意了。”
傅寶央頭腦簡單,能出去就開心,才不去管箏兒口頭上的話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呢,咧開嘴笑得燦爛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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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寶箏甩不掉傅寶央,隻得帶她一塊出府,好在傅寶央向來聽箏兒的話,交代她需要保守的秘密,她一向守口如瓶從不泄露的。
“央兒,來,將這套衣裳換上。”坐進馬車後,傅寶箏立馬從暗格裡掏出兩套男人衣袍來,丟一套給傅寶央。
“哇,女扮男裝啊,咱們今日是要去哪?”傅寶央展開男人款式的寶藍色錦袍,絲毫不猶豫,扯下身上的女子裙裝,就換上了男人袍子。
女扮男裝出門,對傅寶央來說還是頭一次,刺激得很,忙不迭地問箏兒要帶她去哪,連她自個方才想去逛的地方都選擇性遺忘了。
傅寶箏正往身上套男子錦袍,聽到央兒的詢問,麵上一紅:“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馬車終於停下時,傅寶央挑起簾子一看:“是寶珠閣啊?”
算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珠寶店,頂尖的貴族姑娘才會涉足的地。
來這裡,原本沒什麼奇怪的,可是她們用得著特意換一身男裝來逛嗎?
不過傅寶央從來不會浪費腦力去思考這些問題,對她來說,穿男裝,很刺激的,隻要跟在箏兒身邊有得玩就行,巴不得現在就立馬跳下馬車去逛上幾圈呢。
傅寶箏什麼也沒解釋,臨近下馬車時,還特意攔住傅寶央,將她耳垂上忘記摘下的明珠耳鐺給取了下來,免得暴露女子身份。
隨後,兩人就大搖大擺走進了寶珠閣。
就在傅寶央在跑堂的熱情招待下,要好好挑選幾塊玉石時,傅寶箏卻快速買下了一座價格昂貴的玉菩薩給祖母做壽禮,大手一揮結了賬,立馬拉著傅寶央從寶珠閣後門出去,步行去了相隔不遠的鴛鴦林,一行護衛跟在身後。
“鴛鴦林?”傅寶央雙眼晶晶亮,這地兒她從前聽過,說是裡頭有很多鴛鴦鳥,她還沒見識過呢。
自打傅寶箏的那批小鳥會齊刷刷拉屎後,傅寶央就對鳥類上了心,比傅寶箏還想快點進去鴛鴦林,說不定裡頭的鴛鴦鳥也有什麼奇特功能,會齊刷刷親嘴啥的,就有意思了。
不過,傅寶央很快就失望了:“不是說鴛鴦林麼,怎的一對鴛鴦鳥都沒瞅到?”
放眼望去,全是姑娘、少年?
傅寶箏:……
她真真是沒法子跟傅寶央解釋,此“鴛鴦”非彼“鴛鴦”,這個鴛鴦林裡來的基本是一對對的戀人,哪怕眼下不是戀人,也是正走在戀人路上的曖昧男女,亦或是一批紈絝少年帶了那種不大正經的姑娘來耍,言語動作都有些曖昧。
傅寶箏上一世會知道這個地,還是因為太子曾經諷刺四表哥,說蕭絕有正經貴女不娶,卻隔三差五去鴛鴦林裡鬼混度日。
傅寶箏今日一大早就派了人去晉王府盯梢,說是四表哥的馬車跑去了金榮大街後麵那條巷子的林子,傅寶箏立馬知道,今日四表哥來了鴛鴦林。
為了避免女裝身份尷尬,傅寶箏才特意尋了兩套男裝換上的。
傅寶央轉動小腦袋,到處搜尋鴛鴦鳥的影子,傅寶箏則眼神飛快刷過林中的男男女女,尋找著她的白衣四表哥。
忽的樹下有個紅衣姑娘嬌笑道:
“白芙蓉,你剛從江南來,總說咱們京城的男子比不上南方男人俊美,今兒個,倒是來了個貌若天人的美男子,瀟灑不羈,氣度不凡,但凡見過的姑娘,就沒有不被他外表迷住的。你若不信,儘管去玉泉邊瞅瞅,不過……就怕他,看不上你。”
紅衣姑娘尾音上翹,言語中的頗具挑釁意味。
身旁那個白衣勝雪的姑娘,大概就是紅衣姑娘口中的白芙蓉,她轉過伸長的脖頸迎上紅衣姑娘視線,拿出白帕子捂住嘴角笑:
“紅芍藥,你當我是你呢,看上個男人都搞不定?隻要是我白芙蓉看上的男人,再是百煉鋼也得變成繞指柔了。不過,你們京城的男子,實在太次,就是你口中那個,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勾不起我的興趣。”
白芙蓉邊說,邊乜斜著眼掃視了一圈林子裡的公子哥,隨後嘖嘖搖頭。
紅芍藥笑道:“喲,瞧你這一副誰都看不上的樣子,等你見到那位公子就明白了,差的,你看不上,好的,看不上你。”
“嗤。”白芙蓉癟嘴一笑,“笑話。”
她白芙蓉可是江南花魁,自打十三歲露了臉,就沒有男人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
“不信?你跟我來。”紅芍藥腰臀微擺,徑自沿著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徑朝山丘那頭走下去。
白芙蓉嘴角帶著嘲諷的笑,到底撤下按住嘴角的帕子,拿在手裡甩著,跟了紅芍藥前去。
傅寶箏聽到她倆的對話,冥冥之中覺得,那個紅芍藥嘴裡的美男子,怕是她的四表哥吧?
除了四表哥,再沒人擔得起“貌若天人”這四個字的。
更何況,“瀟灑不羈”“氣度不凡”更是她四表哥的標簽。
“央兒,那邊有個玉泉,興許那些鴛鴦鳥都在玉泉裡鳧水呢。”傅寶箏就這麼說了一句,傅寶央立馬屁顛屁顛要往玉泉邊跑。
看著這樣單純率性好騙的傅寶央,傅寶箏忽的抿嘴一笑,央兒好可愛啊。
“耶,看到熟麵孔了!”朝山丘下走去,剛瞧見了玉泉,傅寶央忽的用胳膊肘捅了捅傅寶箏手臂,指著玉泉水邊的一個人道,“那個,是不是花燈節那夜狠揍臭流氓的那個?”
傅寶箏心頭一亮,是秦霸天嗎?
趕忙尋著傅寶央視線望過去,隻見一個一身玄色錦衣的高大男人正掄起拳頭,將一個小白臉給揍趴在草地上。一個紫衣披風的姑娘,躲在高大男人身後。
看到男人側臉後,傅寶箏雙眼一亮,果真是四表哥的好兄弟秦霸天,秦霸天在這裡,四表哥肯定就在附近不遠處。
“估計是小白臉欺負紫衣姑娘,秦世子又仗義揍人了!”傅寶央對秦霸天的評價倒是挺高。
傅寶箏點點頭,自從愛慕四表哥後,對四表哥的兄弟也自動美化,再不像上一世般厭惡花名在外的秦霸天。
“秦世子,你好端端的搶我的女人?”小白臉從地上爬起來,擦一把嘴角的血跡,朝秦霸天大吼。
卻見秦霸天一把將紫衣姑娘擋在身後,憤怒大笑道:“笑話,你的女人?爺早就給她贖過身了,都包養起來了,還輪得到你?敢霸占爺的小妾,你有幾條命啊?”
小白臉聽到這話,忽的臉色刷白,一臉痛苦地看向紫衣姑娘:“你……你是勾欄院裡的?還是秦世子的外室?你,你那夜,不是說你是良家女子麼?”
秦霸天聽到“那夜”,立馬暴跳起來,再一拳打在小白臉臉上,小白臉再次摔趴在地。
傅寶箏看到這一幕,第一反應是趕緊帶傅寶央走,遠離這種暴力場麵,且他們嘴裡的那些話實在汙人耳朵。
不過下一刻,待傅寶箏看清楚那個小白臉的麵孔後,驀地腳步一滯。
那個小白臉不是太子打小的伴讀嗎?
傅寶箏忽的想起來什麼,好似上一世太子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跟中了邪似的,十個裡頭就有七個與秦霸天、李瀟灑這一類紈絝搶女人,原本名聲好好的官員,逐漸的,一個個都臭名昭著起來,遭皇舅舅厭惡。
太子身邊那麼多人栽在紅顏知己身上,是巧合嗎?還是人為?
若是人為,這些是不是……四表哥的手筆?
傅寶箏像是參悟了什麼似的,小嘴微張,很有幾分不可思議——紈絝隊裡的四表哥,連對付政敵的法子都……如此的與眾不同。
果然不愧是紈絝頭頭。
傅寶箏驚訝過後,再不耽擱,拉起還沒瞧夠熱鬨的傅寶央大步朝玉泉邊走去,傅寶央卻從沒見過兩男爭一女的把戲,覺得有趣,時不時回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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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池上,水榭裡。
“晉王世子,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晉王是你親爹,你都搞不定?不過是在京城南邊安排一個小官位,”一個中年男子唰啦兩下打開石桌旁的大鐵匣子,裡頭是金光閃閃的金元寶,掃一眼就知道價值幾何,“晉王世子,隻要官位到手,這隻是前頭的蠅頭小利。”
蕭絕隨意掃一眼,笑了,閉上嘴不說話。
坐在蕭絕身邊的李瀟灑,瞄了一眼大鐵匣子裡的金元寶,替蕭絕開口道:
“這位……呃,姓宋的,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咱們晉王世子是缺這點銀子的人嗎?不說彆的,你手頭這些,還不夠咱們晉王世子一日的開銷呢。”
宋姓男子,聽到這話,忽的一噎。
這麼多金元寶了,還不夠他晉王世子一日的開銷?
蕭絕瞥了宋姓男子一眼,喝了口茶,慵懶笑道:“回去吧,我爹的事,我可做不了他老人家的主。”
說罷,蕭絕唇角一抹笑,宛若在嘲諷什麼。
宋姓男子還想再遊說幾句,這時,長廊裡的那幾個尤物忽的走進水榭裡,軟著腰肢扭著屁股朝蕭絕和李瀟灑走去,嘴裡嗲聲嗲氣的叫“哥哥”,其中一個姑娘一下子就軟倒在了李瀟灑懷裡,另一個則媚氣十足地給蕭絕倒茶。
一下子,水榭裡就攪得跟妓.院似的,看愣了宋姓男子。
“嗤!”宋姓男子立馬讓小廝抬走了金元寶,走出水榭後,對晉王世子一臉鄙夷道,“紈絝就是紈絝,隻知道寄情銷金窟,送上門來的銀子都不曉得賺,還嫌少?我呸!”
宋姓男子罵罵咧咧走了。
蕭絕卻越發彎了唇瓣笑,拿起一把金葉子撒向幾個軟著腰肢的姑娘,她們立馬給麵子地爭著搶著去撿地上的金葉子。其中一個,一個不慎,被擠下了水榭,一頭栽到玉泉水裡。
激得笑聲一片。
紈絝?
他蕭絕要的就是這樣的名頭,躲在紈絝身後,才好神不知鬼不覺的辦事。
蕭絕望著亂成一片的水榭,笑得越發慵懶迷人。
李瀟灑隨後推開懷裡的女人,大手搭在蕭絕肩頭,躬身附在耳邊道:“這個姓宋的,走不通咱們的路,八成會拿出更多的銀兩去走太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