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栗醒來的時候, 外麵正在升旗。
石崗這裡是軍營，每天是按照標準流程升旗奏國歌的。葉栗他們那邊反而不會這麼張揚, 雖然也升旗，但不會出聲音，國旗就在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同升到旗杆的頂點。
她原本熟睡著, 聽到國歌的時候一個激靈跳起來，趴在窗戶旁看國旗班的戰士敬禮, 自己下意識也敬了一個。等到國歌結束, 她靠在窗邊，心裡想他們現在雖說不是軍隊了, 但模式還是軍事化管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之所以保密外加開除軍籍，完全是出於政治上的考慮，比如防止美國那邊聯合其他國家進行圍剿。想要見光也不是不可能，比如, 他們必須等到美國那邊的超人風波結束, 提出建立自己的超級英雄軍團後, 就可以慢慢地放出一些信息了。
對, 要在美國之後，甚至在西方世界的其他國家也宣布超級英雄軍團後，最好在俄羅斯也發表相關動議之後。隻有這樣, 作為發展中國家跟隨潮流，才能夠免遭道德和輿論上的打壓。
當然，想要完全閃避是不可能的, 就現在軍費的增長還要被某些國家整天拉出來，不炒作一下中國威脅論不舒服。有了超級英雄軍團的話，這方麵會更被緊盯，但建立一個落後的、對稱性的軍事組織，在情理上還是能夠獲得廣大第三世界國家的支持的。
這日子應該不會太久。
葉栗摁摁太陽穴，感覺根據她的觀察，不管超人同意不同意被國有化，美國的超英軍團也依舊會成立的——現任大統領要乾事情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乾成，反正宣布一下之後就推進，頗有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霸道和散漫。當時和智庫討論的時候，葉栗提出的觀點是大統領未必不知道建立超英軍團之艱難，就如同他同樣知道建牆和說服北方的鄰居放棄核武器之類的事情很難做到一樣。
但他會提出來。
提出這些主要有兩方麵，一是為了中期選舉造勢，就如同他當年選總統的時候一樣。目前為止，這個世界上暫時沒有比建立一支超級英雄軍團更能激發民族甚至民粹主義的事情了，而這可以為他贏得哪怕來自對麵黨派的選票；另一個則是為了挖掘一種可能，作為一種政治遺產，敦促後任者，哪怕來自對麵黨派的後任者也必須順從民意，不得不開展和繼續的浩大的工程。
智庫是認可這一點的，同時葉栗和智庫都認為大統領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麼好笑。
人們都在嘲諷他說話的樣子、發型和手勢，可這位老人家做的事情，內核卻是和他年輕時訪談的內容高度一致的。
葉栗不得不又重新想到這一點了，因為她認真地欽佩這位大統領的堅持。
她自己都不覺得，當自己老了，內心的想法是否還會和現在的自己是一樣的。
人是社會動物，會不知不覺被社會所潛移默化地改造。
所以堅持自我，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更加艱難。
孔克南其實就是一個典型。
雖說當時格潤一定要保下他讓葉栗很頭疼，但的確，讓孔克南從以前那個野孩子到現在已經還可以的程度並不難——青少年是很容易牽引和塑造的，隻要給他一些小夥伴，再給他一個好一點的環境。
蘇淩星和霍白茶在紅臉白臉上一唱一和得很好，哪怕這不是她們的本意，卻能夠讓孔克南自己去思考，為什麼她們兩個對他的態度是不同的。
“頭兒？吃飯了。”
唐麒像是知道葉栗已經醒了，過來叫她：“是不是被升旗嚇到了？我也是被嚇醒的。”
“嗯，是挺意外的，不過過一陣子我們那邊也會升旗的。”
葉栗把身上的毯子摘下來，放到沙發上：“走吧，我的確餓了。”
孔克南就是在吃飯的時候看到葉栗走過來的。
黑發的女性仿佛披著一身晨露，陽光灑下後，她渾身都是聖光——正在喝粥的少年差點被嗆到，咳了兩下放下碗，站了起來。
“你吃你的。”
唐麒路過的時候這麼說，在這之前葉栗簡單打了個招呼，拿了一小碗小米粥，坐到房中校對麵去了。
孔克南有點失落，而唐麒坐到他身邊，手裡拿著一個饅頭：“昨天晚上的宴會怎麼樣？是不是特彆有牌麵？”
“昨天晚宴一切正常，我沒發現任何針對孔克南的活動。”
房承戎也在和葉栗說這個事兒：“我反倒覺得有人在針對你——你自己心裡有數吧？”
葉栗垂下眼簾，喝了兩口粥：“……嗯。”
睡醒之後，葉栗本身想了想自己呲房承戎的經過，本身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現在一提醒，葉栗捋了一遍，也覺得有問題了。
她的想法和房承戎差不多，也是覺得自己可能從高鐵開始，到和瑞德見麵那段時間中的招。中間接觸的人雖然多，可她能根據自己感覺不舒服的時間來推測中招的時間段，以及可能的嫌疑人。
“……在跟瑞德見麵之前，我感覺都還好。”葉栗皺皺眉：“我覺得當時在咖啡廳被狙最有可能——那個時候我不在乎周圍環境，精神注意力都在瑞德身上，也沒太觀察過服務員——是男是女我都沒看。”
“吃的東西是？”
“咖啡和千層蛋糕，味道非常一般，咖啡太酸，蛋糕過於甜膩。”葉栗抬眼看看房承戎：“……吃的東西有問題？你是不是已經查過了？”
老房沒有立刻說話，手指敲敲碗壁，讓葉栗趕緊先吃完。葉栗囫圇兩口吞掉，捂著嘴防止自己打嗝，眼睛咕溜溜地轉。
看起來跟她小時候一樣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