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孔克南不知道。
孔克南什麼都不知道。
唐麒是很羨慕孔克南的。
他在孔克南這個年紀已經跟隨他們全家的步伐，把自己上交給國家了。最開始他是跟著他哥在宗教管理局混, 後來被臨時調查出來跟格潤，最後葉栗空降找不到自己人於是把他拎了過去。
他其實比孔克南沒大幾歲，可是經曆遠比一般人豐富了——所以孔克南叫他一聲唐哥, 唐麒一點也不覺得心虛。
他不僅比孔克南年紀大，還有很多事情和經驗可以告訴他, 教給他。
這可不是他在吹牛。
現在的孔克南還在進行預定好的活動, 差不多就是跟普通市民握握手什麼的。行程中有探訪孤兒院和老人院的活動，非常適合孔克南。
“小男孩兒很容易感動的, 這也是孔克南性格裡比較好的一點。雖然有點蠢蠢的，但心地很善良。”葉栗在看規劃的時候讚同這個安排，並且作出了這樣的評價：“高度的思想服從以及精神科可操縱性，外加性格的可預測性，著實是個過關的材料。”
說那些話的時候, 一點也看不出葉栗其實對孔克南有很大意見。
很大很大的意見。
不過這也是唐麒很佩服葉栗的一點, 那就是不把私仇帶進工作裡——孔克南完全可以不需要被如此地精心安排, 哪怕格總要保他, 也可以讓他更為自由散漫地過生活，然後成為一個供眾人參觀的失敗品。
比如——脫離了組織的培訓後，青少年會墮落到什麼樣的程度。
所以說, 孔克南是幸運的。
哪怕闖了大禍，也還是有不相乾的人希望他能夠成長起來，並且真的有人願意去花心思——這些人還都不是一般人, 起碼孔克南按照原本的故事，永遠也碰不到可以如此改變他命運的人的。
隻能說，他上輩子積了大德。
而葉栗覺得，自己上輩子應該是做了很多壞事的。
她摘下自己的平光眼鏡，有些疲憊，提早到了咖啡廳後點了跟之前一模一樣的東西。咖啡太酸，蛋糕太甜，麻煩事一堆接著一堆。
世界糟糕透頂。
她這次選了靠近角落的位置，更私密一些，同時也更難逃走——這種位置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完全屬於自殺，老房之前一臉恨不得打死她的樣子，到最後也沒攔住。
之所以會選，是因為葉栗真的不在乎會不會是死，同時也相信老房這種鬥爭經驗十足的人，肯定有法子。
以及……
她抬起眼皮，看到了正被服務生引過來的黃皮膚黑頭發的男人。
……她說過了，這是一個測試。
上氣來得很是時候，看到葉栗，愣了一下——他的確是第一次見她，不過很快就迅速恢複了剛剛的那個……平靜的姿態。
根據情報顯示，他周身帶著一種名叫“氣”的東西，差不多就是練氣功練成了精。這東西可以在戰鬥中發揮很大功效，不過具體是什麼，情報係統並不太清楚。
“我是……鄭商奇。”他說：“我猜我沒找錯人？”
開場白這不重要。
自我介紹更不重要。
有關他的詳細情報或者他能發揮多大作用其實也不重要，甚至葉栗不在意他是否存在。之所以會來見他純粹是因為斯塔克的要求所以賣他一個人情，而後麵到底發生什麼，結局如何，其實也都意義不大。
“坐。”葉栗往後靠：“斯塔克告訴我你想回國。”
她不客氣，也不禮貌，十足傲慢。她麵前的是一個武術家，格鬥家，戰鬥家，哪怕是在神盾局裡這個人也是受尊敬的。
哪有怎樣。
對方能感覺到她的不在意，皺皺眉也沒說什麼——斯塔克已經告訴了他葉栗本人對他有多不滿，以及傅滿洲的種種造成的不良後果。
說白了，誰在乎他父親到底是誰呢？他們在乎的是結果，傅滿洲對華人造成的結果——中國的中國人、外國的中國人、外國的華裔。
歸根到底是中華文明本身的形象，而不是某個具象化的人。
“很難。”
葉栗也沒等他說話，直接說：“我之所以見你，純粹是看在斯塔克的麵子上，以及我的確在香港有會，順便能見你一麵。你的事情我也知道，我隻能告訴你可以，但是很難。”
“……謝謝。”他說。
“不忙著謝我，我要告訴你我們商量出來的方案。在此之前，我需要你說明你加入的幾個組織——官方的或者私下的，都必須要說明。”葉栗告訴他：“還有你關係密切的聯係人，我是說，具體身份。”
“……”
上氣噎了一下：“這……”
“如果你想回國，那麼首先你必須要退出現在你參加的所有組織並且切斷和他們的聯係。”葉栗隻提要求：“你的聯係人如果有要和你一起的，那麼她要做的和你一樣。在回歸正常生活之前，有兩年的脫密期和觀察期，你要交代你之前參加過什麼任務，並且需要讓我們知道這些任務帶來的後果。”
“隻有囚犯才需要這麼做，Lily。”
上氣皺眉：“我是個人。”
“就是因為把你當人看，才要你交代這些。尤其是把你當中國人看。”
葉栗眼神動都沒動一下：“因為你是中國人，所以你的行為會給國家的聲譽帶來什麼損害，國家需要知道——隻有美國人才會覺得自己跑到了其他國家亂打一通就可以拍拍屁股回國，不付出任何代價，還能逞一回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