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半。
回到四樓,手電筒的燈光穿破黑暗,路西法從陸零柒的手中掙脫出來,挺起自己胖胖的身子,抱怨道:
“你快把我悶死了。”
它飛到陸零柒的肩膀上,尾羽在空中抖動著,在黑白色調的房間成了為數不多的一抹亮色。
陸零柒鼓起勇氣推開衛生間的門,嘎吱一聲,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響亮。她試探性地邁了一步:
“在嗎?”
她的聲音落在冰冷的空氣中,接觸到雪白的牆壁,在狹小的空間中慢悠悠地回蕩。
沒有任何應答。
陸零柒攥緊手電筒,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你在。”她聲線微微顫抖著,“當初……當初發生的一些事,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清楚。”
陸零柒走進去,側臉倒映在衛生間的鏡子上,她不敢轉過頭看鏡子中的自己,隻能壓抑著呼吸,牙齒打著架:
“我該跟你懺悔。”她輕輕說,“但懺悔是需要被允許的。而不是成為我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
衛生間的大門猛地關上。
陸零柒身子劇烈顫抖了一下。她嗓子愈發覺得乾燥,但情緒卻開始漸漸冷靜下來。
“所以……我想問,如果、如果要你接受我的道歉,我該付出怎麼樣的代價?”
陸零柒轉過身,對著鏡子,裡麵是她蒼白的麵龐,路西法枕在她的肩膀,一言不發。
一陣極冷的微風輕輕吹過,撩過陸零柒的臉側,停留在她的肩頭。
路西法悶悶不樂地趴在陸零柒的肩膀上,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自從進了這裡,路西法就沒有再說話了,好像這裡蘊藏了很多讓它願意想回想起的痛苦的回憶。
它的毛發被吹的稍稍亂了一些,路西法低頭梳理了一會兒。
陸零柒目不轉睛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漸漸,鏡子裡的那個陸零柒開始動起來,右手慢慢抬起來,一點點向上,摸到了自己的眼眶。
又是那一天晚上場景。
陸零柒怔了一下,手指微動了一下,她小心地抬了抬自己的手,發現還在自己的控製之中。
鏡子裡的陸零柒眼睛已經開始流血,殷紅的鮮血從眼眶中流出來,蜿蜒而下,彙聚到下巴,滴落而下,樣子十分可怖。
“這樣……”陸零柒咬著唇,她低頭摸了摸口袋,摸到了一雙竹製的一次性筷子,這還是她偷盒飯的時候順手踹進兜裡的。
她拆開外麵的塑料的包裝紙,重新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自己。
鏡子裡掏出眼珠子的陸零柒衝著她笑,黑黢黢的兩個眼窩一片空洞,無神地注視著鏡子外。
一陣讓人牙酸的摩擦聲,隨著路西法一聲尖叫,鏡子外的陸零柒狠準快地完成了第一步。
她捂住左眼的眼眶,鮮血瘋狂地從她的指縫濺出。陸零柒跪在地上,渾身蜷縮,幾乎咬碎了牙,喉嚨中的呻|吟壓抑又低沉,不受控地痙攣著身體。
她新手世界獲得的六十交易點,在守門人的指導下,她花了五十交易點換了一個急救噴霧。
陸零柒緩過這第一陣讓她差點徹底昏迷的疼痛,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止血,路西法的翅膀撲棱棱地拍打著,在她耳邊聒噪地喊著:
“李慧婷!!!你害死了我!還要害死我的朋友嗎?!”
鳥啼淒厲,路西法聲嘶力竭,焦躁地在衛生間裡飛來飛去。
冷風停住,路西法好像感受到一個冰涼的撫摸,讓它全身的暖意不在,路西法僵住身子,揚起腦袋,眼珠子用力瞪著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