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結的枝乾蔓延到地下,陸零柒躍上樹梢,夜風刮過時,她的目光如同浸入冰水一樣,又冷又涼。
三個混混,謹慎地朝她出現地方一步一步挪去。
茂密的樹葉遮住她瘦削的軀體,血腥味濃烈刺鼻,陸零柒摸到綁在樹枝上的繩子,女人黑黢黢的頭頂就在她蹲坐的樹梢之下。
他們朝周圍看了過去,中間的男人惱怒地將護目鏡拉到額頭,道:“她跑去哪了?耗子,你帶了偵查儀了麼?”
左邊那個侏儒身高的矮小男人搖頭:“我檢測過,儀器亮了一下就沒有反應了,那家夥一定是個魔法師。”
右邊戴眼鏡的男人沉默好一會兒:“會不會是警方?”
“不可能。”護目鏡斷然否定這種可能,“她肯定在附近,單槍匹馬……那女人的相好?見鬼,耗子你怎麼做事的,不是說這女人是偷渡來的、在科辛西沒有親戚朋友嗎?!怎麼莫名其妙蹦出來一個人,還是魔法師?”
“她不是我們的對手。”眼鏡男從臟兮兮的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看樣子是一個移動聯絡設備,他按住上麵的按鍵,“清掃人四組,編號0164,及時通訊任務密碼7453,我們遇到了一點突發狀況。”
沙沙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聯絡立馬被接通。
“收到,需要支援嗎?”
“不用,申請推遲報到時間,我們跟這裡的蛇頭熟,已經封鎖這片區域出口,她藏不了多久。”
“申請已遞交,祝您任務順利。”
女聲熟練地應答完,眼睛男從口袋拿出一截甩棍,另一隻手拿著偵查儀往周圍檢測。
陸零柒拿出匕首咬在口中,單手抽出一張牌,又是一張樹枝蒼勁有力,穩穩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紋絲未動。
她或許可以直接殺掉這三個人。
但最好彆這麼做。
他們有屬於自己的聯絡網,連一次任務的推遲都需要上報。倘若她將他們殺了,必然會引起這些人背後組織的注意力。
陸零柒盤算著,他們現在最大的倚仗是自己肯定不屬於警方、也不屬於軍方,無法施展傷害能力的咒術。
不如就此逃走……他們任務暴露,大約是不願意讓上級插手的,到時候這三人追殺自己總比背後一整個組織都過來尋找她要好。
陸零柒低頭,看一眼腳底下的女人。
她指尖憑空虛點幾下,霧蒙蒙的虛霧在空氣中凝聚,是生前記憶。
佐伊不僅是治療師,也是亡靈法師,她能看到死者之前的部分記憶。
這套理論在物源派看來,不過是利用一些魔法特殊物品提取的生物物質殘留,最後模擬成像,形成了所謂的生前記憶。
但在記憶方麵的探究,物源派的溯尋比心感還是神啟派的法師要複雜得多,有一個心感派的導師,陸零柒能直接地轉化自己的魔法體係,
她保存了吊耳環的記憶,然後向上飛去。
反重力組合迅疾魔法,再加上減阻力,讓她身體像個氣球一樣慢慢飄到夜空中。廢棄港口在她視野中逐漸變得渺小,空氣逐漸稀薄。
“你可能摔死,或者窒息。”守門人冷不丁提醒她。
“我沒那麼笨。”陸零柒忍住罵守門人的衝動,她現在處於注意力高度緊張的狀態,守門人的打岔讓她差點維持不了施法。
她在努力控製自己下墜的速度。猛地失重感讓她覺得心臟差點衝到了喉嚨口,圍巾一下子甩飛。
她竭力用對抗力與重力形成平衡,然後打了一個滾,在某個中學的操場上摔得鼻青臉腫。
夜晚,學校沒什麼人。陸零柒匆匆忙忙翻牆離開,做賊似的回到家裡。
回到皇後區的住處,陸零柒點燃壁爐的火,喝著熱茶,窩在壁爐旁邊的扶手椅裡,向守門人提出一個嚴肅的問題。
“科辛西會有器官販賣嗎?”
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麼他們要吊耳環開膛破肚,掏她的內臟。
陸零柒小心翼翼取出吊耳環的記憶,這團白霧被金色流光的魔法包裹著,陸零柒解開禁錮,開啟了這段死前的片段。
眼前的場景瞬間發生變化。
……
寒冷的夜。
簡覺得很冷,剛剛來了一個女孩,看打扮不屬於加德瓦裡。
她有著飽滿的臉頰,沒有凹陷,雖然看起來也挺瘦的,但那是正常的瘦。
她有時候為了看起來豐滿有肉不得不買一板12粒的藥,隻要一葉尼,吃下後能催生肥胖,整個人虛浮浮腫。而那個神秘女孩顯然並沒有在挨餓。
妓女,如果每天躺在床上張開腿就能吃飽,她又為什麼要出去工作。
她沒有身份卡,在外麵乾活的時候酬勞被壓得很低,老板動不動就要挾會向警局舉報他們,好讓他們能安安分分的。
女孩給她承諾。
很好,她或許能從她手裡多掙一點錢。
聽蘇珊說,女客總比男客給得多一些。
她們有時候和男人很像,總是妄想能救風塵,將她們救出水火。
可笑,她們哪裡來的優越感,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跟其他的客人有不同?又憑什麼覺得自己能救得了她?
都是客人,男人與女人有什麼區彆?女人哪裡比男人高貴?
簡坐在路牙上,耐心地等著陸零柒出來。
等待很無聊,她在腦子裡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在想她的媽媽,想她媽媽給她烙的金黃的餅,想起自己遊過的大海,波濤起伏的海麵,刺骨冰冷的海水,她隨時會被大海吞沒。
但她還是飄到了科辛西。而她的媽媽永遠留在了海底。
人這輩子最後不是到了地底就是到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