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貝卡不解地看著她,她的眸子原本是死寂沉悶的,突然間有神起來,用一種小動物似的眼神看著黛倫,朦朧的燈光下,黛倫的臉有一種昏沉的美感。
“他們覺得你是巫靈,想要燒死你。”黛倫告訴她。
“他們覺得我是巫靈,要燒死我。”麗貝卡重複道,笑起來,“謝謝你告訴我。”
“我們可以一起逃。”黛倫說,“去他媽的,我可以帶你逃。”
“我們會一起死在冰原上。”麗貝卡說,“冰原很大,我們逃不了多遠。”
“那也比留下來等死好。”
“我留下來就可以。你現在是大公夫人,弗利薩侯爵升遷了,不管他愛不愛你,他最後還是會給你體麵。”麗貝卡說,她摸了摸肚子,皺眉道,“我懷了孩子,真糟糕,他們要連孩子一起燒麼?”
黛倫不知道,沉默地看著她。
麗貝卡腮幫子左邊鼓起一塊,她含糊地說道:“我剛剛還在吃你給我的糖,想著能不能再見到你。”
她像一隻鬆鼠含著糖:“黛倫,你好美,我一直喜歡你,你能回來看我,我很開心,這很好了。”
麗貝卡伸手拍拍黛倫的肩膀。
黛倫握住了她的手。
“既然我要被燒死了,那我可以抓緊時間做一些事。”麗貝卡說,“我一直想剪短發。”
黛倫無端煩躁。她燃起的衝動被麗貝卡一盆冷水澆滅。
麗貝卡可能會被拷問,冰原的手段,針對女人的手段,黛倫清楚。
她不理解,麗貝卡為什麼要拒絕她,凍死也比被燒死要好。
麗貝卡鼓著一邊腮幫子,黛倫的手停在她的身上。
那種可怕的渴望難以抑製地再次自主產生了。
她將手伸進了她腿的縫隙。
麗貝卡怔了一下,發抖似的打了一個哆嗦。
“他們今晚不會來。”麗貝卡枕在黛倫的胸口,聽見她的心跳,黛倫的身子很暖,身上有花香,她能看見嬌豔的紅唇,嗜血般濃烈色調。
不同於櫻桃果肉的水潤黏膩。
她們碰撞,乾燥溫暖,慢慢升溫,柔軟挺立的果實,一根根瘦削的肋骨在光滑堅韌的肌膚下浮動,觸感清晰。
麗貝卡在她手下顫抖。
當她平複後試圖為黛倫服務的時候,黛倫不太堅定地拒絕了她。麗貝卡覺得她是在害羞,堅持繼續。
“你繼續當大公夫人,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不要想著帶我逃跑。”麗貝卡含含糊糊說,她嘗到了鹹鹹的味道,“以前我總喜歡坐在門邊看外麵,現在終於出來了,我發現外麵也是歌劇院,外麵到處都是玫瑰歌劇院。”
“我被燙傷過,這滋味不好受,比鞭傷更難以忍受。”麗貝卡輕聲道,“但我想多活一會兒,你看,我現在有了一段值得反複回憶的經曆。”
麗貝卡又哼起了那個老掉牙的調子,黛倫閉著眼都能重複這聲調。
她歡快地哼著歌。
黛倫聽不明白嗎?在她十三歲第一次聽的時候就明白了。
這歡快的調子啊,其實是哭的。
……
黛倫重新變回了大公夫人。
麗貝卡的小屋空蕩下來。
黛倫聽到了麗貝卡即將被燒死的消息。
她無法忘記她,性和欲的交纏,她倆肯定不是愛情,黛倫不知道該怎樣定義這樣的羈絆。
黛倫選擇去看麗貝卡,帶著護衛,沒有考慮弗利薩公爵的反應,用她微妙的特權闖進這裡。
麗貝卡像她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渾身的血,她被強暴被虐待,她的肚子塌陷下去,他們在審訊的過程中不小心弄死了她的孩子。
她奄奄一息。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疼痛不是用可預見便能輕易消解的。
“刀帶來了麼?”她向她提出請求。
“殺了我。”
她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沒事,一會兒就好。”麗貝卡將腦袋抵在她的肩膀上。
黛倫咬破了嘴唇,嘗到舌尖縈繞的腥味。
麗貝卡的聲音像凝固的血液一樣,濃稠濕熱,她的身體殘破不堪,輕得黛倫能輕而易舉抱起她,像抱著風拂過水麵被吹得破碎的月影。
麗貝卡在她的耳邊艱難地呼吸,她親吻她的耳垂,仿佛兩個人耳鬢廝磨。
呼吸撲撒在肌膚上,黛倫起了雞皮疙瘩,她心中繃緊的弦被震得劇烈顫動。
麗貝卡斷斷續續哼著調子,呢喃著抱住了她。
刀匕沒入血肉,那輕微的血落聲清晰,溫暖的液體落滿了她的手臂,將她乾淨的白手套浸得沉重。
她現在該想好向公爵解釋的理由。
理智是這麼告訴她的。
……
火刑架被搭起來,堆滿的草堆,圍著好多人,哪怕是人煙稀少的冰原,也難得聚集起這麼多人。
走出來的不是麗貝卡,那個他們口中邪惡的巫靈。
黛倫抱著麗貝卡的屍體緩緩走出來。
他們認出這是大公夫人,護衛隊在跑去通知弗利薩公爵的路上。
火焰燃起,硝煙和硫磺的氣息。
黛倫貪婪地、接近愉悅地觀察著火焰。
真的會有火中之神布萊明嗎?
神是吝嗇的,祂總是在索取,卻鮮少有回報。
她低低地哼唱著麗貝卡曾經哼過的調子。
——麗貝卡,請再唱一次給我聽。
霎時間,滾燙的火焰吞沒了她。
“神在哪兒?在我心上,
在我破碎、疼痛而狂喜的心坎。”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段摘自女詩人索德格朗的《玫瑰的祭壇》,這首詩集裡神不再是人的統治者,而是人心中有神,奇幻文的好處就是每個人成神的理由可以由寫手隨意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