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空深藍,一輪明月勾著雲彩掛在半空,星光點綴著漆黑的暮色。
時至半夜突然刮起了大風,一道閃電嘩啦撕開黑幕。
雷聲轟鳴。
漆黑的臥室,許蘩睡到一半,嚇得蜷縮著身子,眼睛顫抖地緊閉。
腦子裡忽然閃過一道灰暗的畫麵,激起她與生俱來的恐懼感。
記憶深處浮現出一道冷漠的身影。
黑發男子筆直地站在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女孩身前,目光裡淬冰般的涼。
很冷很無情的眼神。
“大少爺,這對夫妻當場死亡,小姑娘腦袋受到重創,該怎麼處理?”中年男人的聲音頗為緊張,他們出來辦事沒想到會撞到一輛大眾。
黑色邁巴赫表麵有凹陷的痕跡,並不嚴重,而那輛T-ROC探歌沒那麼幸運,車身已經麵目全非,零碎的機件散落在路央。
三個保鏢從車裡撈出不成人形的兩具屍體,還有個受重傷的女孩。
許蘩被人抱出來放在地上,混沌的視線漸漸地變得茫然,身體散架了般鈍痛。
她依稀聽見他們的對話,心裡撕裂開一道口子,痛徹心扉。
爸媽就這麼死了。
許蘩吃力地張了張嘴,帶血的小手驟然抓住那名男子的黑色褲角。
“救……媽媽……”
男子低頭瞥了她一眼,眉心散著股寒意,猶如看見肮臟的東西,不作表態。
“少爺,這孩子……沒死。”
男子輪廓倨傲,麵無表情地打量女孩幾秒,輕輕將她的手隨意撥開,如同拂走一粒塵埃,漠然離去。
“先送去救治,沒死就把她送去孤兒院。”
車輛相撞的那一秒,母親突然將她死死地護在自己的臂彎,寧願被撞得粉碎,也保全了她的命。
這一切似洪水洶湧地闖進她的腦海。
被她忘記了一段記憶。
在這電閃雷鳴的夜晚蘇醒了。
陸時生向來淺眠,發覺懷裡的人身體抖得不成樣,睜開眼睛陡然愣住。
許蘩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順著眼角滑過白潔的臉龐,手指一抹濕潤一片。
他驚住,打開床頭燈,聲音卡在喉嚨口搖了搖她的肩膀,見她處於夢魘中,擰住她的胳膊。
許蘩緩緩地從噩夢中清醒過來,她一看見男生的臉,哇的一聲撲進他的懷裡大哭,“媽媽!媽媽!媽媽!”
他一見她哭心都軟了,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撫:“怎麼啦小蘩,不哭不哭,三哥哥在這兒,不哭啊。”
“媽媽死了,爸爸也死了。”
陸時生抬起她的臉,放輕語調問:“你想起什麼來了?”
黎棠跟他說過這孩子失去了記憶,腦袋不好使,父母車禍中去世了,心裡陰影很大。
“我做了個夢,爸爸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媽媽用身體護住我,也死了,那個壞人他踢開我的手把我送去了孤兒院。三哥哥我腦袋很疼,我現在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陸時生疼惜地將她抱緊,翻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胸前,拉高被子蓋住她毛茸茸的腦袋。
“不怕,三哥哥在,沒人敢欺負你。”
許蘩閉上眼睛,“可是那個人真的好可怕。”
“再可怕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動你一根頭發,我會守著你,陪你一起長大。”
“你不會丟開我嗎?”
空氣中散發著她發上的香味。
沉默地幾秒裡,陸時生眸如星辰,睫毛輕眨,“除非你哪天真惹我生氣,否則我不會拋下你。”
許蘩破涕而笑,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溫順地笑出兩個月亮來:“我要快點長大,長大了就可以保護我自己跟三哥哥。”
舌尖盤桓著俏皮的小虎牙,他意味深長地:“長大了,我們會跟爸媽一樣一直睡在一起。”
“我喜歡跟三哥哥一起睡。”在這個男生身邊,她會感到很安心很踏實。
周末。
許蘩不用去學校,窩在床上玩玩具,學著寫漢字。
她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學習進度緩慢。
陸時生端著陳媽煮好的銀耳羹放在床邊,看著她端正的坐在小桌子上寫寫畫畫,湊過去看了一眼,眯細了眼問:“你寫的是什麼?”
歪歪扭扭的字,不太上相。
許蘩笑盈盈說:“三哥哥的名字啊,我在練三哥哥的名字。可是一直寫不好,是不是很醜呀。”
不是很醜,是麵目全非。
陸時生咳了一聲,嘴角輕勾,“這名字很好寫,你不夠熟練,多練它幾百幾千遍,肯定會寫的漂亮。”
她咬著筆杆古怪的嘟起嘴巴,繼續一筆一劃的寫上‘陸時生’三個字。
許蘩兩個字比他的筆畫多七筆,寫出來不費吹灰之力,陸時生三個字怎麼寫她都不太滿意,字如其人,三哥哥長得才沒有字這麼醜。
“待會兒寫吧,先喝完銀耳羹,過幾天有家宴,爺爺七十大壽,媽媽說帶你一起聚餐。”陸時生吹了吹瓷勺,唇試了試溫度,不燙了送進她嘴裡。
“三哥哥的爺爺嗎?”許蘩邊喝邊問,呆呆木木的特彆可愛。
“嗯,爺爺一直不太喜歡我,他比較疼大哥跟陸憶楠。”
她歪著腦袋,“沒關係,我喜歡三哥哥。”
陸時生瞟著她肉嘟嘟的臉蛋,收回瓷勺,輕描淡寫道:“不吃了,你要再胖,我就抱不動你了。”
“三哥哥你教我寫字吧。”
陸時生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陪她一起坐在書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