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跳躍,夜風掠進,書房內是那麼安靜,仿佛人的心也跟著靜了。
張居齡側身站在一旁,脊背挺的筆直。
他對於顧大人的做法感激卻不認同。這多麼年他努力隱忍,並不曾懈怠學業半分……而他的生母卻因為他落榜的事情被嫡母多番嘲諷打壓,重病無藥去世了。
“我昨日在朝堂上見到你父親,聊了幾句,他對你那位嫡出的兄長期望很高……”顧臨的聲音微微一頓,問道:“你從荊州過來京都,你父親可知曉?”
張居齡搖頭,語氣很淡:“我沒和他說。”過了一會兒,他又解釋:“我自幼在荊州生活,跟著祖父長大的,和父親沒什麼感情。”
“父子血緣,是不可磨滅的。”顧臨坐在太師椅上,勸他:“……你應該知會他一聲,就說我和你一見如故,邀你小住幾天。”
張居齡沉默了片刻,點頭答應了。
顧臨又考了他幾句製藝,見其對答如流,便知今年的舉人榜首非他不可了。
有小廝進來回話,說是老夫人在偏廳準備了晚膳,讓二人過去。
張居齡以吃過晚膳後過來的理由拒絕了。
顧臨也沒有留他,揮手讓退下了。
夜空中升起一輪圓月,皎潔明亮,灑下無限的清輝。
老夫妻的飯菜十分清淡,大多是蒸煮的。
武氏吃了兩口玉米雞絲粥,覺得口味鮮嫩,便指使丫頭給丈夫也舀了碗。
“……永禮,你覺得居齡那孩子如何?”永禮是顧臨的字,沒旁人的時候,武氏會這樣稱呼他。
顧臨不假思索地:“棟梁之材。”
武氏“嗯”了一聲,夾一筷鯉魚肉放到碟碗裡,吃了起來。
“怎麼突然問起他了?”顧臨意外地看著妻子。
“我是覺得咱們家幾個孫女兒都到了說親的年紀……尤其是晗姐兒,我最心疼她。”
顧臨聞言,想了一會,說道:“張居齡是有才華,但他太聰明了……怕不是什麼良配。再說,現在也不是時候。”
“嗯?”武氏對於丈夫的說法相當的詫異:“聰明不好嗎?”
“聰明到了極點,便會生出無儘的欲.望和野心,然後就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了,這樣的人是天生的政.客。”顧臨抿了一口酒:“上下悠悠數百年,有幾個政.客是有好下場的?”
“……那你還說他是棟梁之材?”
顧臨渾濁的雙眼突然清明了一瞬,“我看過他的考卷,也考過他製藝,字字句句都論的是定國安邦。這樣的聰明如若真的用在為國為民上,難道還稱不上棟梁之材?”
武氏“哦”了一聲,深覺遺憾:“真是可惜啊。”
“有什麼可惜的?”顧臨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彆跟著操心了。”
“彆人都還好,隻有晗姐兒……她自出生便用藥膳養著的,費了多少心力,孫氏又懦弱……我們要是再不護著點,二房就敗了。”
“敗什麼敗?”顧臨難得嚴肅一次:“暖哥兒不是能乾的很。”
武氏長歎一聲,還是一臉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