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訣緩緩道:“母親與大哥藐視皇權、欺君罔上,即便是兒子,也不能姑息了,來人啊!”
錢氏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哪裡欺君了,就被突然冒出來的兩個玄衣侍衛架住胳膊從地上拖起來弄進了大門。
而直到這時候,溫訣才抬起踩在溫德明脖頸上的腳,他一鬆,立馬也有侍衛過來將溫德明提溜了起來。
圍觀眾人隻見溫訣轉身對著一個侍衛說了幾句什麼,那侍衛下去,不過轉眼,肩上扛著兩條板凳回來,哐哐兩下放在了院子裡。
錢氏直到人被箍著後脖頸摁在了板凳上,才終於意識到溫訣所說的那些話不是危言聳聽,那張抹著厚粉的臉一時變得近乎扭曲,盯著溫訣破口叫罵道:“逆子,你這個不孝的逆子,你要真敢這麼對我和明兒,老爺回來不會放過你的,皇上也不會放過你的!”
也不怪她現在還這麼氣硬,畢竟在古代,官員毆打父母也是重罪,輕了丟官,重了丟命,這大概也是錢氏在溫訣封將後還能肆無忌憚的原因。
然而溫訣沒聽見她的話一般,不為所動的開口:“行刑吧。”
兩個侍衛手中早已備好了刑杖,聞言朝著溫訣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是,將軍。”
刑杖打下去的瞬間,兩聲慘叫劃破長空,慘叫裡夾雜著口無遮攔的示威和謾罵,可謂是將溫崇洲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誰敢再勸,一起打。”溫訣冷眼看著這口吐芬芳的母子倆,麵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正罵的也不是他,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倒是這不鹹不淡的一句話,駭的在一旁求情的大夫人和溫德明的幾個心腹下人瞬間住了口,再不敢多吭一聲。
跟著溫訣的這幾個侍衛,是他臥病修養那段時間差南熙從人牙那裡買來的,忠誠度和可信度都很高,其中執刑的是兩個是五大三粗的成年男子,又都是練家子,此番動起手來毫不含糊,哪裡是這對養尊處優慣了的母子能受得了的。
沒一會兒,兩人身上的錦衣就滲出了鮮紅的血水來,而相反的,那嘶喊和叫罵聲則漸漸的低了下來,最後轉變成斷斷續續的求饒。
溫訣沒讓人關宅門,那些百姓起初隻是試探著湊近,見沒人趕他們,就大膽的圍了上去。
溫家不是高門之家,宅邸坐落之處並不繁華,能從這裡路過的,大多都是住在這附近的鄰裡,既是鄰裡,對於這對母子的惡行自然是知道一二的。
所以看到她們被溫訣摁在板凳上打板子,一開始還不由的叫好,但是隨著時間推移,這群看熱鬨的人眼見著趴在板凳上的人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麵色愈發難看,下半身血水滲透衣服,夾雜著一些可疑的黃色液體淌出老遠,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一個身形有些乾瘦的老嫗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抬手捂著眼睛:“哎喲,畢竟是他的母親,下手這麼重,是不是太狠了呀?”
“是啊,就算這錢夫人為人刻薄,待這母子倆不好,也不至於打成這樣吧!平日裡瞧著挺溫順乖巧一孩子,沒想到這麼厲害!”一旁身材壯實的中年女人附和道。
“溫順乖巧?你莫不是沒聽說過,平成那一仗,他可是活活坑殺了兩萬餘人呢。”另一個中年婦女說。話落唏噓了一陣,又揚著聲音拖長了調子感歎,“這可不是從前那個隻會挨打挨罵,連句聲兒都不會吭的小娃娃嘍!”
壯實的中年女人點了點頭:“是咧,我現在想起他方才那眼神兒,還覺著心裡發涼……”
這些人起先還壓著聲兒,聊著聊著就飄了,嗓門越來越大,一字不落全鑽進了溫訣耳朵裡,溫訣上輩子就從不活在旁人的目光中,更何況這書裡的世界,他就更不在意了,倒是南熙不由的擔心起來。
少年站在溫訣身後,悄悄地扯他寬大的衣袖,小聲的說道:“將軍,這些婦人平素最是嘴碎,若是添油加醋將今日之事說出去,定會對您名聲有損的。”
溫訣平靜道:“無妨。”
他懲處這對母子的本意,隻是想給他們個教訓,讓他們日後不敢再圍著雲氏和自己作妖,,誰想剛收拾完人,耳畔就傳來係統響亮的提示音:【宿主完成“打虐兄母”情節,開啟睚眥必報屬性,反派實力:+50。】
溫訣:“……”溫訣是怎麼也沒想到,這也能列為升級點。
還有,他年輕那會兒,閒得無聊也曾看過幾本係
統文,一般係統不都提前發布任務的麼,怎麼他這個,總是事後諸葛。
小警貓,這馬後炮的毛病,咱能改一改嗎?
侍衛剛鬆了手,錢氏和溫德明就像脫水死透的涎蟲一般從條凳上滑落了下來。
溫訣對侍衛吩咐道:“將他們送去京兆府,讓吳大人看著辦吧。”吳大人是京兆府尹,司理京城大小案件糾紛,就溫訣的意思,若是這母子倆被送去了,估計就真得流放千裡、充作官奴了。
被打的三魂去了氣魄的錢氏,聽見這句話猛然清醒過來,她掙紮著想要爬起身,但是努力了半天仍沒有成功,最後乾脆手腳並用的朝著溫訣爬過去。
靠近溫訣的時候,她顫巍巍伸著一雙滿是滿是汙跡的手去扯溫訣的衣擺,但是被溫訣避開了,此時的錢氏早沒了先前那股子囂張氣焰,卻還天真的企圖用自己主母的身份讓溫訣改變主意:“不要,不要洲兒,我是你的母親啊,你不能這麼做!”
溫訣不由冷笑了一聲,低沉道:“為什麼不能,溫夫人仗勢欺人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什麼樣的後果。”
冷淡嘶啞的聲音,仿佛一把冰鑿的鋸子劃拉在錢氏的心上,挫的她整顆心都涼了。
這個狹隘惡毒的女人,怎麼也沒想到,從前不管自己如何打罵,都半點不會反抗的草包庶子,竟然會有這般狠辣的一麵。
她的丈夫雖然官階不高,但好歹也是個京官,錢氏怎麼會不知道流放意味著什麼,即便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歲裡,那些被流放的人,都很少有活著回來的,即便少數後來歸了京,也都被外麵那艱苦的環境折磨的不成樣子,更何況是如今這樣大旱又戰亂頻發的災年。
這個孽種,這是要她和明兒的命啊!
大夫人直視著溫訣那雙從銀色麵具裡露出來的平淡眼眸,第一次深刻的認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可以任她欺辱的庶子了。
她後悔了,可現在,還來得及嗎?
正絕望間,女人的視線瞟到了站在一旁的雲姨娘身上,然後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用儘全力朝著對方爬去。
“婉柔,婉柔妹妹,你勸勸洲兒,洲兒一向最聽你的話了,你叫他放我們母子一馬吧,我今
後再也不為難你了再也不為難你了,你想要什麼都行,我什麼都給你,求求你了,你勸勸他吧……勸他放過我們好不好?”
眼見著錢氏一雙血糊糊的手伸過來,雲氏下意識想躲,但是沒躲開,接著就聽對方劈裡啪啦一通哭求,她麵上閃過諸般複雜神色,半晌,抬頭朝溫訣看去。
溫訣接觸到她的視線,問道:“您說該怎麼處置?”很顯然,這是把主動權交到了雲氏的手中。
雲氏猶豫半晌,說:“將軍,大夫人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至於送官……還是算了吧!”其實在見證了溫訣方才重罰錢氏母子之後,雲氏也有些沒底,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溫訣竟然答應了。
“既然雲姨娘替你求情,那本將軍就網開一麵,隻是倘若再有下次,決不輕饒。”瞧瞧這話說的,是不是很有大將軍的氣派,溫訣自己都不由要給自己點個讚了。
錢氏聞言,像是陡然卸了一身的力,一下跌坐在地上,緩了好幾口氣,她轉而朝著癱在一邊的溫德明爬過去,抱住兒子的那一刻,女人終於忍無可忍,嚎啕大哭了起來。
看著這母子情深的一幕,溫訣完全不知該作何感想,於是便撇開了視線。
鬨了這麼一處,也沒有什麼興致逛街了,溫訣乾脆轉身,朝著屋裡而去。
隻是沒走多遠,便聽見雲氏在身後叫自己的聲音。
溫訣頓步轉身,看著身後提著裙子朝自己匆匆追過來的女人,問道:“雲姨娘,有什麼事情嗎?”
雲氏張了張口,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麼說,踟躕了半晌,才開口道:“洲兒,你生氣了嗎?”
溫訣來到這個世界,每次見到雲氏,對方都是恭恭敬敬的喚他“將軍”,此時突然聽見她這麼稱呼自己,溫訣不由愣了一下,然後才道:“雲姨娘為什麼這麼問?”
雲氏說:“姨娘知道夫人和大少爺對你不好,想起她們做的那些事,姨娘有時候也恨得不行,可是孩子,今日你若流放他們,必要在世人心中留下一個不孝的罵名,姨娘……姨娘不希望你遭人指點,更何況,你此番打了她,雖是她咎由自取,可於禮法上卻是不該,若是陛下怪罪下來要怎麼辦?為了她們而受到懲處,不值
得的。”
溫訣一直知道這個女人柔弱善良,剛才見她為錢氏母子求情,還以為她是不忍心,卻沒想到她心裡全是在為了自己考慮。
迎著女人一雙滿是關切的眼神,溫訣陡然覺得一股暖流劃過心間。
原來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