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宮燈的星星點點倒映在河水上,畫舫搖搖晃晃。
偶有路過的行人看著那天上的絢麗之景, 不住發出驚呼。
船上本該賞景的二人, 卻似浮在水上的花瓣一般, 飄零了一路,而後就散開了。
此時, 畫舫靠在碼頭旁邊, 在水麵上沉沉浮浮。
妺嫵和船夫都已下船,惟餘一襲黑衣青年。
他仰躺在船頭之上,一腿屈起, 一手扶在自己額頭上。
他看著那漫天飛舞螢火蟲漸漸散開, 光影逐漸消失無蹤。
仿佛那般的絢爛之景不過是他的夢境。
的確啊,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是在欲拒還迎。可是沒想到卻是在跟他玩兵法。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誘敵深入, 遂全殲之。
讓他被誘惑著跌入她的陷阱之中,便毫不留戀地離去了。
“衛將軍你年少便履曆戰功,如今掌三軍之權, 自當知道不適合做本宮的駙馬。陛下也不會同意。”
他自然知道,可是他從不曾在意。
他一直知道,這史書之上,功高震主的將軍又有哪個好下場。
可他也從不曾放在心上。上一世的時候, 他隻想著打敗匈奴立下軍功,然後便交出兵權去山河間逍遙自在。
可是那一杯斷腸的毒酒讓他醒悟了。
這一世,打敗匈奴之後,他便要緊緊攥著軍權。
既然功高震主, 那麼便做個令皇帝畏懼的權臣也好。
隻要自己軍權在握,就算是把這個姓薑的女人綁回去。最多不過是被罰罷了,陛下也不敢拿他怎樣。
可是那女人聽到此話卻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知何時,纏纏綿綿的秋雨落在湖麵之上。泛起了不大不小的漣漪。
秋雨微涼,周圍的行人們喧囂著匆匆離去,雨滴之聲落在船頭打在石階,淅淅瀝瀝地響著。
他的心中卻是空落落的寂靜一片。
上一世,他照顧過這個為國犧牲過的可憐女人。
雖上一世的時候,他並不甚了解這個女人。可他知道,剛剛以團扇遮麵,眼中含著笑、眸光之中卻無絲毫溫情的女子,早已和上一世的人對不上了。
她就像是包著糖衣的毒藥,明明知道有毒,卻會讓人上癮。
“如若你想帶走本宮,就要獻出一顆真心給本宮瞧。”
那女人臨走時回眸,似笑非笑,又半假似真地掩著麵對他說了這句話。
真心?
可這長安城之中除了他衛澤之外人人假麵,他隻是相信了自己的友人,便落得萬劫不複。
而這一世,那女子眸光之中如有深淵,他又怎能預料獻出真心的下場?
冰冷的秋雨打在他唇角邊,他舔掉了唇角那幾滴雨水,帶著些涼意和幾分苦澀。
天地之間一片水霧蒙蒙,四周仿佛都被霧氣包裹,迷惘地不知該去往何方。
他睜開眼,突然看見在一片雨霧之中,孟燁磊撐著傘站在橋頭上看著他,他又想到了那天他說過的話:
“碰上這位殿下,你估計隻有沉在湖底爬不起來的份兒了。”
沉在湖底嗎?
他估且要看一看,沉在湖底又會如何?
衛澤一個翻身,便落入水中,驚起一陣水花之聲。
周圍往來行人看到有人落水,有人收了傘便想要下去救人。卻突然被旁邊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伸手攔下:
“不用去,他水性好的很。大概也隻是想清醒一下。”
過了許久又似彈指一瞬,衛澤隻覺得肺中的一口氣就要耗儘了,可他卻憋著氣不浮上岸。
明明可以浮出水麵換氣,可是他卻偏偏任憑自己沉在湖底。
他沉著心底那口氣,感受著那瀕臨溺水之時。往往隻有置身絕境,才會想明白自己要什麼。
他眼前逐漸發暈,瀕死之際,他既有些恍惚卻又無比清醒。
“衛澤!你究竟上不上來?”
孟燁磊等了太久,心中也不禁焦急起來。
他本來隻是暗中等候在此來看衛澤的笑話。
衛澤今天要是輸了人,見了他肯定會臊的不行,自己主動跳下水。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遊湖摸魚,衛澤的水性比他還好。可是這等的越發的久了,他的心裡卻也不禁開始著慌。
他收了傘脫了外跑,正準備下河去看看,卻突然聽到水麵上嘩啦一陣響,而後人就浮了上來。
衛澤扶在船頭,他大口地喘著氣。
冷雨澆在身上,他卻絲毫無知覺,他伸手握成拳,一擦唇角的水,竟大笑了三聲說:
“痛快!”
孟燁磊看著他這般,蹲下來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難道自己這個兄弟第一次被女人拒絕,經受不住打擊瘋了?
“你是不是瘋了?不要命啦?”
衛澤一撐手,便跳上了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