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轉眼之間,春去夏至。
剪刀般微風拂拂瞬間便帶起了一股熱浪之氣, 原先禦花園中的綠意盎然已然漸漸帶上了五彩繽紛之色。
可待走進一看, 那葉稍長出的卻並不是爭奇奪豔的奇花, 而是一串又一串紅黃青紅色的辣椒。
再往其後,層層疊疊的木架上, 還有那一串串紫青色和紅色的葡萄, 以及說不上名字的紅紫果子,長得正是旺盛茂密之時。
宮中諸人上至皇帝,下至宮女侍衛, 從一開始見到這景觀時的新奇、再到冷漠麻木, 也不過月餘的時間。
他們早已適應了在這皇家宮廷的風景之地,看到一些千奇百怪、從未見過的蔬果。
反正就連那禦花園的池湖水之中的鴨子,都代替了原本交頸而臥的鴛鴦, 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就連前一陣子外邦使節團來的時候,正好趕上辣椒花開的茂密旺盛。
禮部的官員可是禿了好一把頭發,才說服了那些沒見識的外邦使節這些是海域外傳來的奇花…
雖然宮中諸人早已習慣, 可是在這些果實長成之際,那些上下朝無意間路過禦花園的官員們,見到這些在農莊之中稀鬆平常的果實,臉上的表情堪稱是五彩繽紛, 比那果實還更加鮮豔…
朝中老臣們一個個都不讚同的皺起了眉。
皇宮重地,又豈能任由一個小女子瞎胡鬨?簡直是不把皇家尊嚴放在心上,有辱禮節斯文的很。
諷言納諫的奏章如雪花般傳入宮中,在奏章之中將不過是種了些果子自給自足的妺嫵批的一無是處。
而縱容此女在宮中胡來的蕭紹, 也受到了牽連。
坊間傳言,皇帝陛下沉迷於美色之中,玩物喪誌無心朝政。
甚至為了博美人一笑,在皇宮之中大興土木、勞民傷財。
而這謠言又在有心之人的推動下,愈演愈烈。流言之中,蕭紹若是暴君,妺嫵就成了那禍國妖妃。
一時之間,京城之中皆是人心惶惶,議論紛紛。
然而此時,鼓動皇帝在宮中“大興土木”種辣椒的“禍國妖妃”,正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皇帝陛下的懷中。用那玉手捧著麵前抨擊她的文章,讀得津津有味。
什麼不顧三綱倫常,勞民傷財不顧民生,什麼蔑視禮法宗教,天怒人怨,恐天降災。
這些個措辭一句比一句激烈,一句比一句嚴厲。若是不明緣由的,還以為妺嫵是口誅筆伐的天降災星呢。
666此時已氣炸了,它看到那奏章上的言辭,又委屈又氣憤,但是還不敢表現出來,生怕自己惹得宿主更加傷心,隻得安慰道:
“宿主宿主,你不用擔心,我們把這些果蔬拔了,將原本的花重新種回去就好了。多大點事兒呀!”
妺嫵看著666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卻是嗤笑一聲。它以為自己主動退讓,那些人就會放過她了?
流言之所以愈演愈烈,無非是他們此時見到陛下後宮空置,而自己奪得陛下獨寵。讓那些前朝的官員和女眷們眼紅罷了。
再說了,這些人在抨擊她之前,都會說一句此女乃紅顏禍水,大肆褒揚一番她的容貌之美,每個人還不帶重樣的,她自然都得全看一遍才開心。
666聽她如此這般講,迷惑地撓了撓頭。貌似覺得宿主的重點似乎抓錯了,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裡不對...
妺嫵心中毫不在意。
可攬著她腰肢的蕭紹,卻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神色。生怕她因這些文章而感到失落傷心。
他目光凝視著麵前之人,妺嫵今日著一身鮮豔紅妝,更襯的那雪肌玉膚花容月貌。
她烏黑亮麗的青絲鬆鬆挽起,卻有幾縷在她頰邊,隨著微風輕輕晃動,若有似無的落在了他的臉上。直讓人麵癢心撩。
她腰肢纖細,如柳枝一般,是這般柔弱無依,又怎能承受如此猶言詆毀?
原先的時候,無論自己做什麼都會有人抨擊。他也早已習慣了這些朝臣。可是如今,他卻連半句汙蔑都聽不得。
想到這裡,蕭紹頓時湧起一股殺意,他的臉色陰沉如水滴,卻依舊努力控製撫平自己的聲音,親了親妺嫵那白嫩的耳珠後才低聲哄道:
“不必擔心,朕會將這些人全部誅殺,一個不留!”
聽聞此話,妺嫵回身望向他的眼眸。
此時此刻,玄色衣袍的帝王眼中黑如雲團聚攏,話語之間不自覺帶上的血腥殺意,直聽的人心神都為之顫抖。
妺嫵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她俯身拉近二人的距離。用那萬分柔情的目光望進男子帶著暴戾的眼眸,清甜的聲音柔軟如蜜:
“朝堂市井之間這謠言早已傳遍。陛下又可殺的儘天下之人?”
聽聞此話,蕭紹眸中卻戾氣更甚,他依舊沒有半分猶疑,語氣十分堅定地說道:
“有一人傳,朕就殺一人!有百人傳,朕就殺百人。有萬人傳,朕就殺萬人!”
蕭紹從來不在乎彆人是如何褒貶他的,可是妺嫵不過隻是一個覆巢之下的嬌柔女子。
她在當年絕境之中艱難的活了下來,卻沒有逃離京城,依舊想著要報恩於他。
眼下,她在宮中數月享儘尊榮,可是對任何一個宮女說話卻都是細聲細氣,從不頤指氣使。
這是他捧在心間的女子,他見不得、也聽不得彆人詆毀她半分。
大不了被史書記千古暴君,反正蕭紹也沒指望過那些文臣們能說他半句好話。
妺嫵看著帝王那陰鷙卻堅定不移的神色,她隻是輕柔抿唇一笑,用那如削蔥根的素手輕輕執起眼前男子的大掌,而後將他的手覆在自己雪玉臉頰之側,這才輕聲說道:
“陛下尚且不在乎旁人如何議論,妾又怎麼會在乎呢?”
看到眼前的男子正欲張口辯駁,她卻伸出一指,輕輕附在男子的唇瓣之上,阻止他開口。
妺嫵傾身上前,湊近他耳畔輕啟唇音:
“何況妾有一妙計,可殺敵於無形。又何勞陛下親自動手?”
寂靜的書房大殿之中,有一抹陽光透過窗紗,正落在金椅之上的二人身上。
此時,女子紅唇正附上帝王耳畔,軟生軟語咬著耳朵說著私密話。
妺嫵似絲毫沒有發覺二人此時的親密,隻專注於耳語獻計。似乎那般毫無防備、又全然信賴著男子為數不多的自製力。
蕭紹聽著心念一動,卻不是因為此計甚妙,而是因為那女子如蘭般的嗬氣正撲撒在他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