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許空山竟然攢了三百多塊錢!
許空山往日是把錢藏在房梁洞裡的,昨天晚上突然心血來潮揣到了身上,否則今天孫大花死盯著他還不方便取。
坐在堂屋議事的陳家人紛紛把視線放到了許空山拿出的錢卷上,三百可不是三十,孫大花花錢的大手大腳在座的有目共睹。
所以許空山是怎麼攢下這麼多錢的?
陳晚驚喜的點不在錢,而在許空山攢錢的行為,原來他有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為改變命運而努力。
而且,許空山建房是不是意味著他不會去參軍了?
陳晚關心則亂,事實上參軍與建房之間並不存在衝突。
陳前進讓許空山把錢收好,陳家的磚瓦房是好幾年前建的了,目前建房的行情他不清楚,得找人打聽打聽。
好在許空山要求不高,不管是磚瓦房還是泥胚房,能住人就行。
“看來大山是個會過日子的,竟然攢得下這麼多錢。”周梅一臉欣慰,許空山的掙錢能力遠超普通村民,“等房子建好嬸就給你介紹對象!”
許空山下意識扭頭看向陳晚,恰巧與他目光對視。陳晚垂眼避開,豎著耳朵等許空山的回答。
“不用了嬸,我沒想過娶媳婦。”許空山的語氣裡泛著他不曾察覺到的苦意。
“不娶媳婦哪能行!”周梅一百個不讚同,“你那是不知道娶媳婦的好處,等真有了媳婦,你說不定還會怪嬸怎麼不早點給你介紹。放心吧,這事交給嬸了。”
“真不用。”許空山拒絕無果,乾脆找了個借口,“萬一娶到個像我媽那樣的,不如不娶。”
孫大花那是例外中的例外,周梅怎麼會給許空山找個那樣的。
“好了,我看大山現在心思不在娶媳婦上,你就不要催他了。”陳前進止住話頭,“他跟六兒昨晚指定沒睡好,今晚早點休息,好好睡一覺。”
“也是,你們趕緊進屋睡吧。”周梅按下說媒的心思,“有什麼事睡醒再說。”
許空山拆開一卷大團結,抽了幾張遞給周梅,說是他的生活費和住宿費。周梅哪裡肯收,若不是有許空山在,昨晚指定得出大事,她感激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收錢。
陳前進也叫許空山把錢收回去:“彆跟我們外道。”
“謝謝陳叔、周嬸。”許空山用手掌將卷曲的紙幣壓平,在這裡,他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藏錢了。
許空山照舊睡陳勇陽那張床,至於陳勇陽,他正在陳晚床上呼呼大睡呢。得知能和陳晚一起睡的時候,陳勇陽高興得像是過年。
陳晚上床的動靜吵醒了陳勇陽,他伸手拍拍床板:“小叔叔快來!”
陳晚習慣了一個人睡,身邊乍然多了個陳勇陽,他躺了半天仍然沒能成功入睡。
這小子睡相極差,一會動胳膊一會動腿的,此刻胳膊腿安分了,嘴裡又咯吱咯吱磨起牙來。
陳晚很困,昨天晚上他隻睡了六個小時,陳勇陽的鬨騰已對他造成了精神汙染。
腦袋一抽一抽地疼,陳晚第七次把陳勇陽搭在他身上的腿拿下來,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望著蚊帳頂。
他要睡覺!
陳晚翻身坐起,給陳勇陽搭上被子後摸黑去了隔壁房間。
太好了,許空山睡覺不打呼。
許空山睡得很沉,迷迷糊糊感覺有東西在觸碰他,伸手一撈抱了個滿懷。他微微睜開雙眼,和陳晚麵麵相覷。
“六兒。”許空山觸電般鬆開雙手,瞌睡蟲徹底跑了,“你……”
“勇陽睡覺太鬨騰了,吵得我睡不著,山哥你睡覺應該不會亂動吧?”陳晚看不清許空山的表情,隻感覺到男人掀開了被子拉著他躺下。
“我睡覺不會亂動的,六兒你安心睡吧。”許空山往裡去了點,把睡暖的被窩讓給陳晚。
溫暖瞬間將陳晚包裹,他舒服得軟了骨頭。
不管睡前是否泡腳,每到入睡陳晚的雙腳總是冷得如冰塊一般。許空山被他凍得倒吸一口涼氣,曲腿將陳晚的雙腳放入腿彎。
從腳心傳來的熱意令陳晚更加昏昏欲睡,他緩緩閉上眼睛,呼吸變得輕淺而悠長。
陳晚睡得安心,許空山的心也跟著他的呼吸變得平靜,油然而生的充實感令他極其愜意。
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許空山被腦海裡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似乎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睡著的陳晚自動向熱源靠近,他雙手搭上許空山的胸膛,把整個人縮進對方懷裡。
許空山僵硬得不知該把手往哪裡放,但為了讓陳晚睡得舒服又竭力放鬆身體去契合他。
適應了陳晚的存在之後,許空山虛虛將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滿足地閉眼睡去。
“小叔叔。”陳勇陽睡醒了,伸手往旁邊摸了一個空,唰地睜開眼睛。
他小叔叔呢?他那麼大一個小叔叔呢?明明昨天晚上還睡他旁邊的!
陳勇陽迅速穿衣下床,堂屋、廚房、院子乃至廁所裡都沒有陳晚的身影。
“媽,小叔叔呢?”陳勇陽詢問在廚房做飯的周梅,陳星姐妹倆今天考試,沸騰的米飯裡翻滾著橢圓的雞蛋。
“他不是跟你一塊睡覺嗎?”周梅把雞蛋撈出來,舀起半生的米粒在筲箕中瀝乾多餘的米湯。
“沒有啊。”陳勇陽頭發亂糟糟的,眼角還沾著淡黃色的眼屎。
此刻才早上六點多,陳晚不會這麼早起。周梅疑惑著去陳晚屋裡看了眼,果然沒人。
奇了怪了,人去哪了?
生物鐘自動喚醒了許空山,他小心翼翼地弓著腰,拉開和陳晚的距離。
失去溫暖的懷抱,陳晚在睡夢中蹙了蹙眉。
許空山凝望了一會陳晚的睡顏,聽到陳勇陽的聲音,輕輕抽開陳晚抓著他衣服的手。
“周嬸,六兒在我屋裡呢。”許空山壓低聲音。
“六兒怎麼去你那屋了?”麵對周梅的疑惑,他看向了陳勇陽。
周梅頓時想起了小兒子的睡相,嗔了眼陳勇陽:“肯定是你小子晚上睡覺不老實,把你小叔叔吵到了!”
陳勇陽委屈撇嘴,他睡著了能怎麼辦嘛。
人找到了,周梅繼續回廚房做早飯,筲箕裡半生的米粒倒進甑子,放在鍋裡蒸熟,許空山洗完臉坐下幫忙燒火。
陳勇陽睡不著,找兩個姐姐說話去了。
“大山,我們先走了,要是□□點六兒還沒醒你就叫叫他,讓他起來吃早飯。”
周梅和陳前進收拾齊整,倆人準備上縣城去把縫紉機買回來,順便送陳星姐妹倆去學校。陳勇陽吵著要去縣城湊熱鬨,周梅乾脆把他一塊帶上了。
陳晚對剛穿來那會暈車的經曆心有餘悸,因此周梅昨晚問他要不要去的時候陳晚堅定搖頭。
許空山同樣不想去,他沒什麼要買的,不如在家陪陳晚。
屋裡靜悄悄的,許空山閒不住,揮著大掃帚將院子掃了一遍,昨天換下來的衣裳用熱水泡上。村裡洗衣服那塊喜歡嘮嗑的女人太多,他不愛去。
許空山晾完衣服仍沒見陳晚出來,於是進屋把他喚醒。
陳晚這一覺睡得極長極痛快,他在被子裡伸了個懶腰:“山哥。”
他的聲音帶著初醒的含糊,拖長的語調宛如貓兒爪撓在許空山的心上。
許空山喉頭乾澀,他紅著耳朵不敢去看陳晚的臉:“六兒,起來吃飯了。”
“嗯。”陳晚在床上翻了個身,嘴上答應著卻沒有絲毫起床的意思,他被被窩封印了,“我大哥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一會了。”陳晚撒嬌般的語氣令許空山跟吃了糖一樣美得冒泡,“你再躺會,我把衣服拿灶上給你烤熱乎了。”
冷硬的棉襖被許空山烤得暖和蓬鬆,陳晚沒了賴床的借口。
同樣的衣服周梅洗完殘留的水跡會滴答半日,許空山洗完地上卻異常乾爽,簡直人肉全自動洗衣機。
打滿補丁的衣服在風中飄蕩,陳晚看得眼睛疼,站在屋簷招呼許空山:“山哥,你來一下。”
“怎麼了六兒?”許空山一秒響應陳晚的號召,大步跨上屋簷。
“我做了件衣服,你穿穿看合不合適。”陳晚一邊說一邊往屋裡走,拿出櫃子裡的黑白色T恤。
給他做的衣服?
許空山受寵若驚,連忙推辭:“六兒你穿,我有衣服。”
陳晚暗嗔,他那衣服,稱之為破布都是抬舉。
“我第一次做衣服沒經驗,不小心做大了。”陳晚沒說是特意給他的做的,“我和我大哥都穿不了。”
陳前進比陳晚矮,身材偏瘦,這年頭認真乾活的莊稼人基本沒有一個胖子。
陳晚展開T恤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示意他沒說謊,果然大了不少。
許空山還在猶豫,陳晚知道若是白送他肯定不會收,遂把T恤往他身上一按:“買布花了六塊錢……”
陳晚話未說完,許空山已麻溜地掏出一張大團結:“謝謝六兒。”
他就知道!
“多了,給我六塊就行。”陳晚把錢推回去,他又不是賣衣服。
“不多。”許空山極少穿新衣,但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懂,“還有布票。”
那也要不了十塊錢,陳晚扣除他的人工費,比了個八。買布料的錢和票都是周梅出的,這八塊錢他會還給周梅,等他以後有獨立的經濟來源了,再可著勁給許空山做衣服。
雙方達成一致,許空山將大團結換成一張五塊和三張一塊:“我去換衣服。”
他轉身想走,陳晚叫住他:“就在這換吧。”
陳晚目光坦然,仿佛隻是順口一說,許空山如果拒絕反而顯得不正常。
許空山麵上鎮定自若地解開扣子,脫下身上的棉襖和襯衣,胸膛、腰腹以及手臂的肌肉令陳晚頭暈目眩。
“好……好了。”許空山一開口便暴露出他的內心實際遠沒有他表現的那麼平靜,主要是陳晚的目光太直勾勾地了,看得他有點發慌。
陳晚在心裡給自己和許空山鼓了個掌,簡單的黑白撞色T恤經過他的手出現在許空山身上,完美得可以直接出現在國際頂尖時裝秀場。
人靠衣服馬靠鞍,換上新衣服的許空山越發符合陳晚的胃口。
領口的血跡在許空山喉結的正下方,印在白色衣領上,襯著許空山的皮膚,帶來彆樣的視覺衝擊感。
“不合適嗎?”陳晚看的時間有點長,許空山忍不住出聲,天挺冷的,他想把棉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