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與巫醫商議後,為你製定的日課清單。”
燭火安靜地燃燒,空氣中彌漫著書籍特有的竹木氣息,案幾旁的的香爐點燃著嫋嫋檀香。
小姑娘與師兄相對而坐,神色凝重極了。
拿著清單的手,微微顫抖。
卯時二刻起床?
換算一下,五點半就得起?
“我可能起不來,睡不夠……”
謝卿辭不為所動:“我會提醒你的。”
恍惚間,清螢忽然明白為什麼今天的一切經曆,都讓她覺得美好到不真實了。
原來命運的一切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好價格。
“我知道了。”
這定心會名不虛傳,直接給她把心定到溝底去了。
但清螢還是決定貫徹鹹魚策略。
她不信謝卿辭能天天淩晨四五點叫她起床。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
如此消極多來幾次,謝卿辭也就知難而退,主動放棄她了。
*
然而——
“我錯了,真的錯了。”
“我端知道那謝卿辭是君子,我裝睡賴床他也不會破門而入,卻不知道他可以鍥而不舍的敲門半小時。”
清螢闔目端坐在平整岩石上。
朝露冰冷,她的心情同樣透心涼。
隻要想起這四日的遭遇,她便悲從中來。
謝卿辭當真是貫徹了六個字——不拋棄,不放棄。
小姑娘悄悄抬起眼皮,瞄坐在旁邊冥想的謝卿辭,對方神情專注淡漠,仙氣飄飄。
“寅時醜時的晨曦紫氣,最適合滌蕩病體,改善築基。”謝卿辭闔目淡聲道,“你莫要錯過了此時精華。”
“是是是。”摸魚被抓的清螢苦著臉道。
“認真練習,今日已將引氣訣全部傳授於你,明日開始,我便要回課了。”
“哦……”清螢委屈巴巴道。
可她哪裡記得住?
明日少不得又是一場折磨。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卯時便在假山等著她,不來就會堅持不懈地敲門,催命似的。
這人都不睡覺嗎?
“大師兄。”清螢一副關切語氣,“突破在即,您更要注意自己,怎麼每日都為我起這麼早呢?”
“我無需睡眠,夜晚冥想便足以恢複白日所需,同時精進修為。”
清螢覺得這簡直匪夷所思。
鐵人!魔鬼!
晨練一直到午飯時刻,謝卿辭方才放過她。
“好了。”他說道,“回去用過午食後,你便小睡片刻。下午還有內經通讀。”
清螢雙目無神,喃喃:“有的人十六歲就死了,六十歲才埋。”
“你沒有死,我也不會讓你死。”
可她現在生不如死好麼。
小姑娘垂死掙紮:“其實我是文盲,內經的字我都不認得。”
謝卿辭雲淡風輕:“好,今晚開始加上夜讀,教你識字。”
“彆!彆!”清螢萬分淒楚道,“我讀還不行麼!”
“行。”
謝卿辭言簡意賅。
清螢:……淦。
*
結束一天的日課,清螢身心俱疲。
她在床上滾來滾去,眼睛睜的大大的,明明很累,卻毫無睡意。
她爬起來,通過楹窗看了眼露台上的日晷,戌時三刻。
月色如雪,她的臉色也像雪,靈動黑眸滿是委屈崩潰。
已經晚上八點半了。
明天起得來麼?
“肯定起得來。”
因為如果起不來,大師兄就會幽幽飄到她房門口,堅持不懈的敲門。
就算不起床,也彆想繼續睡。
然後昏昏沉沉的她就會被提溜到存真湖畔邊,感受晨曦,鍛體練氣。
“嗬嗬,嗬嗬嗬嗬……”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得想個辦法,讓謝卿辭不會一大早的來叫魂。
他不睡覺,彆人還得睡覺呢。
清螢苦思冥想,想起自己今早被迫讀書時看到的知識,忽然眼眸閃亮,一骨碌爬起來。
有辦法了!
……
謝卿辭披著星月之色,踏步進入彆月閣,神色清明。
他不喜僮仆伺候,因此洞天中不許閒人逗留。
他身為首席,除卻修行外庶務繁忙,每日返回彆月閣都已入夜,因此迎接他的的隻有清淨月色,滿院寂寥。
可今晚不同。
一層燭火通明,甚至能聽到熱火朝天的“咚咚咚”錘擊。
彆月閣除了他還住著誰不做他想。
清螢這麼晚不睡覺,明日日課怎麼做?
想起小姑娘這幾日的消極表現,謝卿辭微微蹙眉,走向聲源傳來之處——後廚。
一進門,他耳邊便被“咚咚咚”麵團錘擊的聲音填滿。
“大師兄,你來啦?”
清螢手裡沾滿糯米粉,不方便抬手,便笑眯眯地招呼一聲,繼續動力十足地揉著糯米團。
謝卿辭越發蹙眉:“你在做什麼?
“給你做夜宵呢。”
“夜宵?”
當今世上,平民家貧,大多一日兩餐,修真者稍好些,辟穀前一日三餐,但也絕無所謂“夜宵”之理。
謝卿辭不為所動:“你此刻不睡,明日精力怎能充沛?我也已辟穀,無需口腹之欲,速去休息。”
不行。
謝卿辭今日不把這高純度酒精團子給她吃下去,她絕對不睡。
原來,她修行時摸魚,看不進去內經,反而喜歡看雜書,從而得知了“神仙醉”這一高純度,能令化神期強者為之心醉神迷的酒釀存在。
謝卿辭自律禁欲,從不飲酒。並且身為鐵人,從不睡覺。
那這超大號酒精團子,一碗下肚,保管叫他沉沉昏睡。
明天,她非要睡懶覺不可。
天王老子都彆想叫她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