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惠茹在接待室跟魏向東談了一節課。
程彌過去,司惠茹從裡麵出來,魏向東在把茶幾上紙杯收進垃圾桶裡。
一節課下來在接待室裡跟他們班主任魏向東聊了什麼,司惠茹沒跟她說,開口還是往常溫婉樣:“走吧,我們回家,阿姨今晚給你們做頓好吃的。”
“嗯。”
“小衍今天沒競賽課要上。”
程彌便問:“我去樓上叫一下他?”
雖然他們剛在樓梯上碰到,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
司惠茹說不用:“到校門口接他一起回去就好了。”
一齊走到校門口,程彌和司惠茹碰到救護車停在校外。
擔架床滾輪聲由遠及近,醫護人員白大褂火急火燎飛奔而過。
地上血滴墜落一長串,夾帶男生的哀嚎聲。
透過晃動人影,擔架上鄭弘凱那張臉扭曲又痛苦。
在鄭弘凱被抬上救護車前,程彌看清了,他受傷那邊手是右手。
今天碰她的就是流血這隻手。
司庭衍從學校裡麵出來,經過她們兩個身邊:“走了。”
音色質感低冷,澈淨到不帶任何雜質,入耳讓人感覺遠不可及。
附近大家都在看熱鬨,隻有司庭衍,看都沒往救護車那裡看一眼。
程彌視線也早從那方混亂上離開,落在他背影上。
司惠茹看司庭衍走遠,叫了程彌一聲:“回家了。”
程彌跟上。
司庭衍走到街邊攔了輛出租車,他坐在副座,程彌跟司惠茹拉開車門坐在後麵。
剛在校門口看見鄭弘凱,司惠茹一直記著報警的事,跟程彌說:“你們老師剛才拿給了我一個u盤,說是早上拷貝好的教室監控。”
程彌說好,下意識想問她要,待會吃完飯後好自己上派出所。
司惠茹卻沒拿給她:“待會回家吃好晚飯,阿姨帶你過去。”
司惠茹神情真誠又柔軟,程彌到嘴邊的話落了回去,最後隻點頭:“麻煩你了阿姨。”
司惠茹忙搖頭說不會。
回到家裡樓下下車後,司庭衍走在最前麵,程彌和司惠茹落在後麵。
一進屋司惠茹就到廚房裡忙活去了,司庭衍和程彌在玄關。
客廳燈還沒開,隻玄關和廚房亮著燈。
兩人都沒說話。
司庭衍在換鞋,眼瞼有些懨淡地垂闔,燈光照下來,睫毛在他白皙肌膚上投下暗影。
這種暗亮分明的環境下,有些乍一眼不會注意到的東西都變得明顯起來。
程彌本來想問司庭衍鄭弘凱那件事,但眼下注意力先被彆的東西吸引了。
司庭衍校服後麵有一小點血跡,不是特彆顯眼。
不像隨手濺上,反而像是從衣物下透出來一樣。
程彌視線緊落他側臉,叫了他一聲:“司庭衍。”
司庭衍抬眼,看向她。
程彌靠在門邊,緊盯他眼睛:“後背怎麼回事?”
可能是潛意識認為他身上有傷,程彌感覺司庭衍那張有點漂亮的臉比平時要蒼白一點。
但那性子完全沒因為這份蒼白弱下半點。
被她問了這麼一句後,司庭衍沒慌忙無措欲蓋彌彰,但也沒承認。
他這副態度讓前一刻還認為他身上有傷的程彌有點搖擺不定,像自己多疑了一樣。
恰逢司惠茹端水從廚房出來,給他們兩個都倒了一杯水。
程彌接過,道謝。
司庭衍直接拿過水杯回房間了。
程彌看了他一眼。
派出所那邊給鄭弘凱下了行政處罰,要到拘留所拘留五天。
學校那邊出通告,鄭弘凱是留校察看處分,程彌則是下周一升旗儀式上要念檢討。
這件事算在學校裡鬨大了,鄭弘凱本來名聲就不好,現在更壞,身上背著各種鄙夷,綽號鹹豬手。
鄭弘凱那天出事以後就沒回過學校,也不知道誰從哪裡聽來的消息,說他那隻鹹豬手被碎酒瓶子弄斷了三根手筋。
大家都說壞人有壞報。
因為那酒瓶子很離奇,根本找不到罪人。
也不知道是誰故意算計的,還是真的鄭弘凱壞事做多了倒黴。
程彌跟程堯他們那幫人徹底沒來往,鄭弘凱又沒來學校,那幾天過得很清淨。
她沒再去原來鄧子找的那家清吧打工,自己找了另一家,賺點生活費同時練練嗓子。
新找這家清吧人沒之前那家多,場子冷清不少,十一點多就下班了。
今天周末,路上比平時熱鬨一點,回到家司惠茹意外還沒睡,在沙發上打電話。
程彌打了聲招呼。
司惠茹問她:“程彌,你能聯係到黎楚嗎?”
“怎麼了?”
司惠茹穿著睡衣,手裡有點焦急捏著手機:“之前我問黎楚這周要不要回家,她說要的,但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手機沒打通。”
程彌看得出司惠茹是真在擔心。
但司惠茹明天還得上班,她之前這個月請過假,為了那點全勤,跟老板商量明天周末補回來,今天已經上了一天。
程彌肩上掛著包,滑落掛到小臂上,她跟司惠茹說:“她應該是開了靜音,你先去睡吧,彆著急,我去給她打電話,她要回來的話我去接她。”
司惠茹還是不太放心,程彌又說:“有事的話我會給你打電話。”
這才讓司惠茹稍稍放下心來,司惠茹又拉著程彌囑咐幾句後,程彌才回房間。
司庭衍房門底下沒光,已經睡了。
程彌推門進房間,邊拿出手機按了黎楚電話。
自然是跟司惠茹一樣的情況,漫長等待音過後,那邊傳來自動掛斷聲。
往複打了幾次,黎楚都沒接。
黎楚上次跟陳招池走後就沒回來過。
程彌這幾天其實沒少發消息給她,雖然她清楚黎楚一直沒邁過她們兩個之間那道坎,她不應該自作多情到認為黎楚是為了她去犧牲。
但哪怕有這麼一點可能,黎楚是為了她和江訓知去報複陳招池,程彌都不可能讓這個可能發生。
但她發給黎楚那些短信,無一例外黎楚都沒回複。
房間裡黎楚有些東西沒帶走,應該能找到點她之前跟陳招池在哪兒混的蛛絲馬跡。
程彌走到書桌邊,指尖挑開黎楚一隻落在桌上的打火機。
金屬打火機啪嗒翻了個個兒,上麵細紋細致,沒帶任何場所的名字。
電話再次傳來忙音,程彌手機拿離耳邊,順手滑回桌上。
又翻了會兒,一點暴露信息的東西都沒有。
今天周末黎楚不可能在學校,肯定會回奉洵找陳招池。
陳招池夜生活無非那幾個地方,越亂越鬨的他越愛去,現在這個點,大概率是在酒吧。
奉洵酒吧不少,但火的就那幾家,隻不過要全跑一遍還是得花點時間。
程彌想跑一趟,走到衣櫃前,隨手拎了件外套。
拿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黎楚掛在旁邊的一件外套,外套從衣架落下來,啪嗒掉到了程彌腳邊。
程彌彎身去拿,想幫黎楚重新掛回衣櫃裡,忽然眼尖瞥到地上一片白色紙巾。
她動作稍停,而後伸手去撿。
是一張正方形紙巾,質地有點硬,上麵用黑色圓珠筆寫了個手機號碼。
手機號碼下麵有一個顯眼的logo。
英文字母,某家酒吧的名字,這張紙巾是那家酒吧的定製紙巾,被人拿來寫手機號碼搭訕。
這家酒吧程彌有印象,剛來奉洵那陣子和厲執禹他們去過,人挺多的,應該就是陳招池常去的地方了。
程彌把黎楚衣服掛回衣櫃,帶上外套出門。
街邊一家露天燒烤攤,鄭弘凱喝得爛醉倒在一張折疊木桌上。
他沒醉死過去,嘴裡罵罵咧咧蹦著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