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淩的耳根燒了起來。
並非是對喬盈盈有意,隻是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有女孩子對他表白,還是如此直接的表白……當即麵紅耳赤,連對方不是活人這個關鍵事實都暫時忽略了過去。
夏淩慶幸自己皮膚不白,現在又是在夜晚,臉紅也沒人看得出來。
童雙就看得出來,她感慨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呀,是不是,師兄?”
夏淩拚命捂住她的嘴。
好在喬姑娘又指了一個謝容景,夏淩這才鬆了一口氣,然而輕鬆之餘,卻又有種微妙的複雜感。
這裡總共就兩個男的,被選中的幾率是百分之百。
……他這麼一想,初次被青睞的靦腆和激動,也就漸漸地蕩然無存。
相比夏淩那邊的雞飛狗跳,謝容景倒是相當淡定。
他正在附身將一碟碟小點心擺在骨狼背上——這是他在深淵底部時養成的習慣,到了飯點就安排虞穗穗吃東西。
而且,方才大小姐那個表情,一看就是想吃點什麼。
墨色的發絲從謝容景的肩膀滑下,擋住了大半的月光,纖長的眼睫在交錯的光影中橫斜出來。
小怪們看傻了。
“盈盈姐的夫君們,好,好看!”
“不愧是盈盈姐,盈盈姐真厲害!”
“盈盈要嫁誰?”一隻男怪從最後方擠到最前麵,頭上還插著一把菜刀:“想娶盈盈,也不問問我胡三同不同意。”
小怪們起哄:“嫁他們!嫁他們!盈盈姐要嫁他們!”
什麼?他們?
胡三哽住:“就憑你們……”
他說不下去了。
胡三剛死沒幾年,腦子雖不像其他怪那麼不好使,卻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隱約意識到好像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卻又一時半會想不到問題的症結在哪裡,乾脆大吼一聲。
“為什麼,為什麼不帶我一個!”
虞穗穗:噗!
她剛喝進去的靈液全部噴了出來。
本來,這是最經典的:炮灰胡三因嫉妒而挑釁男主,反被男主打臉的爽文劇情。
結果摻了一個謝容景進去,好好的劇情立刻變得十分一言難儘,像是從仙俠劇變成了搞笑喜劇。
大反派本人則對此毫無所覺。
他認認真真將食物擺好,又仔仔細細將手指沾上的碎屑擦乾淨,才悠悠道:“太吵了。”
墳場裡爬出來的活死人太多,而大小姐吃完晚飯是要睡覺的,怪太多的話,很影響她的睡眠質量。
說起來,睡眠質量這個詞,還是謝容景從虞穗穗那裡學來的。
她偶爾會說些新奇的話,有的謝容景能理解,有的一時半會理解不了,這時他就會去問她,而大小姐每次的反應都很有趣,就像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
想到這裡,大反派眼眸低垂,連語調也溫柔了不少,並沒有直接動手,而是笑著提醒道:
“再說一個字,就真的會死噢。”
魔族和人類不同,謝容景他爹足足有十幾個寵姬美妾,因此,他和夏淩的反應也就南轅北轍。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刀了這群怪,完全是因為——虞穗穗該吃飯了。
謝容景記得,大小姐在某一次閒聊時曾說過:進食的時候不喜歡看到恐怖血腥的場景,很影響食欲。
他理解不了,他小時候經常在淌著血水的小河旁吃東西。
不過既然對方這麼說過,他也就自然地記了下來。
謝容景眼睫輕眨,他剛從深淵裡出來,習慣了每天都能刀點什麼的日子,而今天,腰間的短刃還未曾出過鞘。
他甚至還用鼓勵的眼神環視四周,示意他們再多說兩句。
誰曾想,以喬盈盈為首的那群怪……竟被嚇地抖成了一團。
謝容景笑得越和氣,他們抖得頻率也就越高。
喬盈盈光速慫了。
說來奇怪,她打從墳地裡爬出來的那天起,就沒再產生過類似於恐懼的情緒。
而現在,她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喘——如果她還有氣的話。
兩個夫君不行,喬盈盈渾渾沌沌的腦子也被嚇得有幾分清醒,她委屈地想:那就隻要一個就好。
她這麼想著,期期艾艾朝夏淩的方向眺望。
夏淩想裝作沒看見,偏偏童雙扯他的衣袖:“師兄師兄,英雄救美的機會又來啦!”
夏淩:……
求求你閉嘴吧。
胡三同樣也感受到了那股來自靈魂的懼意,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重新化為一堆白骨。
但他腦子不行,本能卻還在,胡三拔起插在腦袋上的那把菜刀,擋在喬盈盈身前:“你竟敢——”
大反派隨手一揮,胡三的腦袋骨碌碌掉了下來。
喬姑娘抖著手撿起那顆頭,毫不懷疑下一個就是自己。
她也不再說要夫君了,另一隻手拖著胡三剩下的半截身子,帶著一群小怪慌慌張張鑽進地下。
活人好可怕,還是墳墓裡安全。
“盈妹,我剛剛的樣子帥嗎?”
回到棺材裡後,懷裡的頭蹭了蹭她。
喬盈盈檢查了一下胡三的頭,還好隻是脖頸處斷了,腦袋沒有稀巴爛,補補應該還能用。
喬盈盈把頭丟掉:“誰要你多事。”
過了一會,她又將那顆頭抱起,沒好氣道:“…算了,我再幫你把腦袋縫起來。”
*
告彆喬姑娘後,四人來到了離方寧鎮最近的一座城鎮上。
小鎮名叫湖安鎮,是土生土長的凡人小鎮,規模不算大,但有著乾淨的酒樓和舒適的客棧。
這是虞穗穗的強烈要求,雖然仙俠世界黑科技多,日常清潔不成問題,但若是不能正常的洗澡,總覺得生活少了點什麼。
而且,最近吃的東西都是諸如糕點水果之類,好吃是好吃,可連續吃了一個月,嘴裡都要淡出鳥了。
她現在很想吃肉,還想吃放了很多辣椒的菜。
一盤盤麻辣魚東坡肉水晶蝦仁端上來,虞穗穗覺得自己的胃被治愈了。更不要說飽餐一頓後還能舒舒服服地泡澡,她換上乾淨的睡袍,頭發還未乾便睡了過去。
湖安鎮居民少,客棧空房剩得多,四人於是便分開住,虞穗穗隔壁是童雙,對門是大反派。
夜色以深,月亮躲進雲層後麵,小鎮上一片漆黑,隻有幾家門口掛著的燈籠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像一隻隻深夜裡的眼睛。
街道上空無一人,連打更人也睡了。
一扇房門緩緩打開,有人從中走出,再輕輕虛掩上門。
那人下了客棧樓,安靜穿過一條條長街,速度極快,像一道黑色的影子。
他直至出了鎮門,來到荒無人煙的郊外才停下腳步:
“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