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後見不到半點陽光,天氣陰沉的似要滴出水來。
謝容景一步步走向比武台,黑發用一根係帶隨意束起,眼神漠然而又幽深,宛如月凝橋上經年不化的極冰。
他仍是平靜的,甚至還慢吞吞地打量著台上的對手——一個四重半,快要五重的劍修。
不同於上了台才知道對手水平的謝容景,紫陽派那邊,已將他的實力快速評估了一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反派出身特殊,在這屆門派交流會上可謂是焦點人物,就像蘿卜堆裡長了顆西瓜,不少人都在明裡暗裡的關注他。
紫陽派的領隊長老告誡道:
“那隻魔族應當也在五重左右,但我們紫陽派的弟子都是人中龍鳳,鐘傑,為師相信你能越階戰勝他。”
他又補了一句:“這場務必要贏,可不能讓我派丟臉。”
鐘傑麵上一一應下,心中大呼晦氣。
怎料這麼快就冤家路窄。
若是和那群不到四重的廢物比試也就罷了,偏偏還對上一個這麼難纏的對手。
眾目睽睽之下,他也同樣不願剛開場便認輸,拿出了身為四大門派之首的傲氣,拔出手中的長劍。
與此同時,謝容景腰間的短刀出鞘,劍刃對上刀鋒,發出錚錚的器鳴聲。
仙二代們伸長了脖子,緊張地關注著台上的二人。
他們隻知道謝師兄強,但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有多強,是不是劍修的對手。
一位小女修擔憂道:“這次若是情況不妙,我們能替謝師兄認輸嗎……”
“怎麼能認輸呢?”
另一位小女修怒道:
“就是這個劍修罵虞師姐!他們紫陽派剛剛還對江師妹下這麼重的手!”
“所以我才說要及時認輸。”
先前說話的女弟子擺事實講道理:
“江師妹的指頭傷成這樣,怕是半年不能摸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豈能因一時衝動而付出如此代價?”
江映雪本來還在專心抹眼淚,聽了這話,瞬間將眼淚憋進了肚子裡,“當真?”
半年不用修煉,嗚,太爽了。
……
實際上,不止是滄瀾學府與紫陽派,其餘的門派也都不約而同地注意著這邊的動向。
第一學府與四大門派之首的較量,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謝容景用的仍舊是那把匕首,寒光乍現,險些劃破天穹之上黑壓壓的密雲。
幾個回合下來,勝負已初見端倪。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那名劍修不是對手。
滄瀾學府的弟子們發出一聲歡呼。
終於吐出了積壓在心頭的鬱氣,趙煦朗甚至激動地爬到桌上,大聲道:“謝師兄加油!”
“謝師兄加油!”
一語激起千層浪,仙二代們群情激奮,連一直板著臉的溫嫻靜也微微頷首。
這才是學府的好學生!
……
虞穗穗看著這一幕,突兀地想到兩三年前的一天。
那個午後,她曾經想過:如果謝容景不是反派,是不是也會像所有正常的天才那樣,活在鮮花和讚譽中?
於是,她也不自覺地加入了學府啦啦隊,跟著喊了兩句謝師兄加油。
虞穗穗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叫謝師兄,大概是因為……大家都這麼喊,叫起來比較省力。
“謝師兄加油!”
天照門的隊伍中,一位少女同樣滿臉興奮:“揍他!”
“加你個頭加加加!”
牛執事連忙捂住她的嘴:
“小點聲,心裡加就行了,彆讓人家聽見。”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白霜敷衍道,仍是踮起腳尖眺望比武台上的二人。
這場比賽打了良久,白霜撇撇嘴:“想不到那劍修的骨頭還挺硬,被打成這樣都不認輸。”
可不是嘛,牛執事也這麼想。
到了這一步,局勢完全就是一邊倒。
謝容景動作太快,刀刃的銀光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可他腳下的步子卻又是慢悠悠的,臉上還帶著溫和到病態的笑意。
他悠閒而又從容,反觀他的對手——紫陽派的劍修仿佛變成了一個隻能挨打的沙袋,在台上狼狽地滾來滾去。
他鼻青臉腫,身上被刀刃劃出了一道道口子,鮮血串珠似得從傷口處沁出,灑在潔白的比武台上。
時間越拖越久,連虞穗穗也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來。
與其說是比試,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麵的虐殺。
可既然無此,對方為何不認輸?
鐘傑有苦難言。
他算是個聰明人,在發現自己不是對手後,第一反應便是認輸——他可不像滄瀾學府剛剛那個小丫頭一樣,傻子似得站著讓人打。
“我——”
他剛要開口,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是禁言令。
難道對方還是個高階符修?
他看著謝容景帶著淡淡微笑的表情,終於臉色煞白。
那魔族下手極其歹毒,捅的每一刀都格外深,可對方的刀法又非常精妙,造成的傷口甚小,且避開了各處要害,表麵看來,就如同簡單的皮外傷。
鐘傑感到自己好多根經脈都被刀刃割斷了,臉上的表情也扭曲到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