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這破地方民風彪悍,魔族們通常都是走武修靈修這種簡單粗暴能打的路子,醫修甚是少有,就算有,最高也不過區區四五重。
既然生病了,就要去找醫修看看。
謝容景自以為找到了一個好辦法,他認真地扳過大小姐的肩膀,眼裡閃著細細碎碎的光。
“我帶你回學府看醫生好不好?”
他高興道:“我們去找大小姐喜歡的那些人類,去乘坐鏡湖的畫舫,去看看人界的月亮。”
紅月看多了,看看白月也是很好的。
若是穗穗喜歡,黃月黑月紫月也很好。
隻是……
謝容景開心完,又有些悶悶不樂。
從前大小姐的臉很滑,白裡透著紅,嘴也很軟,是像櫻桃般的朱色。
可現在——完全是純白的臉純白的嘴唇,看起來病病的,不似當初的活力。
他割破自己的手指,將滲出的血珠細細抹在穗穗的唇上。
殷紅的血點在慘白的皮膚上,詭靡到驚心動魄。
謝容景開始還在認真塗色,但塗著塗著,又毫無征兆地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怔怔地盯著自己的食指,一顆顆血珠從傷口中湧出,宛若一條紅色的細線,順著指節緩緩滑下。
“……”
情緒在一瞬間崩潰。
謝容景手忙腳亂藏起受傷的指頭,用自己的衣袖一點點將大小姐唇上的朱色重新擦拭掉。
血隻有薄薄的一層,嘴角的那一點已經凝固了,像是白瓷上的鏽跡。
他不敢再用力,怕傷了對方細嫩的皮膚。
於是,他俯下身,微涼的氣息擦過少女的唇角。
……
乾淨了呢。
*
“嚕嚕,今天可是大小姐的生辰。”
一隻小魔族抓著另一隻搖啊搖:“這麼好的日子,你哭什麼哭。”
嚕嚕也知道今天不能哭,牛總管還特地來提醒了一遍,說任何魔族都不許當著少君大人的麵哭天搶地。
……隻是。
嚕嚕哇得一聲哭出來:“以後,以後都沒有大小姐了……”
嘟嘟本來還努力做一隻聽話的好魔族,此時見同伴一哭,他也跟著哭了。
“嚕嚕,你真是一隻壞魔族。”
嘟嘟吧嗒嗒掉眼淚:“你自己不聽話,還、還帶壞我。”
兩隻小魔族抱成一團,哭聲由小變大,回蕩在魔宮空曠的走廊裡。
牛執事剛好來魔宮複命,看到門前兩隻嗷嗷哭的魔族崽子,瞬間太陽穴突突跳。
哭也不知道找個彆的地方,要是讓你們少君聽見,大家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他連忙一手捂住一隻魔族崽子的嘴,剛要教訓兩句,便看見遠處步步走來的謝容景。
魔界這地方可真邪乎,想什麼來什麼,牛執事嘴裡發苦,硬著頭皮叫了句少君大人。
謝容景淡淡瞥他一眼,從牛執事和小魔族們身旁走過。
難道這是變正常了?
牛執事長出一口氣。
還是精神狀況穩定點好,他老牛也是幾百歲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還真經不起折騰。
……
精神狀況穩定的謝容景沉默地走在魔界中。
如今已快到午夜,大小姐的生辰即將過去。
今日,他為穗穗梳了好看的頭發,戴了漂亮的發飾,做了她最喜歡的食物,還帶來了下屬們送的禮物,足足堆滿整整五個房間,可以讓她一點點拆開。
而他自己編的那隻同心結,則是彆在她的腰上。
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大小姐沒有笑。
謝容景很喜歡看虞穗穗笑,每次她笑起來時,大眼睛都會微微彎起,像是一隻快樂的貓咪。
今天她沒有笑,那便是不開心。
謝容景開始思考大小姐不開心的理由。
終於,他想到了。
一定是因為這樣。
他走過魔宮,走過商業街,走過紅月樓,走過一處處新開墾的植物田,停在一處幽深昏暗的地下城堡前。
若說魔界曾經有什麼發展不錯的產業——那一定就是地下監牢。
監牢不僅足夠大,還有各種各樣隨便拿出來便會被稱作“殘忍”與“可怖”的刑具,連獄卒都是世世代代乾這個的魔族。
魔族本性便比人類的心腸硬,加上還是家族傳統文化,因此,魔界的地牢也就勝了彆處不知多少籌。
“少君大人!”
守門的魔將狗腿地上前:“前兩天的那些人類都關在這裡,您看……”
人類修士興衝衝集結在一起,領頭的幾個七重高手卻被一一擊敗,如今被關在這裡的,便是那些沒來及逃走的修士們。
謝容景的靴子踏過滿是血水的地麵,踩出淺淺的水花。
“我勸你最好放了我們!”
見到魔族少君,一位修士高聲喝道:“我是紫陽派太上長老的嫡長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他的腦袋骨碌碌滾了下來。
也有的修士挨了幾天打,骨頭早被打軟了,搞事的心也被打服了,不由強顏歡笑道:
“謝道友,這一切都是誤會……我們也是受了他人挑唆,您看什麼時候放了我們?我保證,飛龍山定會幫你澄清冤情!”
來攻打魔界的不止紫陽派,還有一些旁的中小型門派,飛龍山便是其中之一。
謝容景微笑地盯著說話之人的臉。
難道有戲?
修士狂喜:“隻要放了我派弟子,飛龍山日後定會支持魔界!”
一隻修長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謝容景居高臨下地瞥視著牢中的修士,他仍在笑,卻笑得讓人遍體生寒。
都是這些人。
都是他們來魔界鬨事,所以大小姐才會不高興,才會連笑也不笑。
謝容景一點點收緊十指,生生將修士的頭擰了下來。
既然這樣……
那就全部都去死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