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城就像一座安然無恙的小島,饒是外界風雨交加,城內仍然繁華依舊。
懷抱琵琶的樂師走過大街小巷,路過一處卜卦的小攤時,忽而停下了腳步。
散修沒有師長相授,也沒有門派準備好的秘籍機緣,所以他們一般都比較迷信,樂師也不例外。
“你這能算什麼?”他問道。
攤主是個看上去吊兒郎當的青年,嘴裡銜著根狗尾巴草,麵前擺著一隻龜殼和一筒竹簽。
他打了個嗬欠:“天命、桃花、運勢、機緣……什麼都行。”
“多少靈石一次?”
客人是個窮樂師,一看就沒什麼油水。
攤主撇撇嘴:“算你五塊好了,要卜什麼?”
樂師放下心來,他之所以找這種小攤上的占卜師,也是為了圖個便宜。
“運勢吧。”他說:“我還有多久能成四重音修?”
攤主把老龜殼裡的竹簽倒出來放進筒中,示意對方抽一簽。
“曲來雲破月,不見光如刀。”
對於這種賺不到多少靈石的單子,小周是懶得說吉利話的,直接將簽中意翻譯了出來。
“這位公子,你不適合當音修。”
他隨口道:“你應該去學刀。”
樂師:?
刀有什麼好學的,大開大合,一點也不美觀。
罷了,就知道這種路邊攤不靠譜。
今天又是無事發生的一天。
他來到了人界中最和平的滄瀾城,喝到了不錯的小酒,除了白白浪費了五塊靈石,其它一切正常。
“陳教習……?”
樂師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一道女聲。
對方尾音顫顫,帶著不敢確定的欣喜。
總歸不是在喊他,樂師也就隻小小好奇了一息的時間,繼續抱著琵琶向前走。
“陳教習,我終於找到你了!”
衣袍被人拉著,樂師疑惑地回頭,看見一張喜極而泣的臉。
攔住自己的姑娘長相清麗,她似乎很想哭,眼淚水在眼眶裡轉呀轉。
樂師懵了,他從小就見不得女人哭,連忙開口道:
“這位姑娘可是認錯了人?我不姓陳,我姓寧。”
“沒有認錯。”
秦晚破涕為笑,從腰間的荷包裡取出兩顆圓圓的珠子。
樂師順著她的動作看去,兩顆珠子一顆發著藍幽幽的光,而另一顆是純白色的,毫無光彩。
他走了這麼多地方,在散修中也算是有見識,訝異地問道:“……這是轉魂珠?”
聽聞幾千年前曾有種秘法,不僅能找到故去親友的轉世,還能令其憶起前塵往事。
此等秘法失傳已久,沒想到近幾十年間又再次現世。
這種東西可不是人人都能用的,樂師心道:也不知這“陳教習”是人名還是職位……是人名的話,可能自己前世是叫陳驕喜。
嘿!彆說還挺喜慶。
他一個散修無牽無掛,沒家人也沒朋友,因此,對自己曾經的塵緣很是接受良好。
“敢問姑娘,我上輩子是做什麼的?”
能被人用轉魂珠找到,一定不是什麼一般家庭或者勢力。
秦晚眼圈一紅,她已經好久沒哭過,此時千般思緒湧上心頭,認真道:
“您是學府的刀修教習……不,您是一個英雄。”
樂師對“英雄”兩個字沒什麼感覺,他自己知曉自己的性格,就是個彈琵琶的普通人。而轉世隻是被清空了記憶,靈魂還是那個原來的靈魂,因此,他得出結論:上輩子應當也是個學刀的普通人。
至於刀修,他倒是來了幾分興趣。
“我今天算了一卦,沒想到還挺準。”
樂師這輩子是個自來熟,他笑著對秦晚說:“剛剛那邊有個占卜的,也說我適合學刀。”
秦晚心頭一動:“在哪裡?”
若是真有幾分本事,說不定……說不定可以……
轉魂珠是從魔界流出來的東西,隻要將故去親友的衣物或法器蓋在上麵,溫養九九八十一天,使他們的氣息足夠讓珠子記住,便能在找到故人轉世時,發出幽幽的藍光。
而想讓他們恢複前世的記憶,則需要轉魂珠搭配引魂曲。
秦晚腰間係著兩顆珠子,一隻是陳教習,一隻是虞師姐。
她問清來龍去脈,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拉著樂師回到先前的占卜攤旁。
……
“轉世輪回,你這裡能算嗎?”
秦晚蹲下身,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問道。
攤主正在低頭數著今日的收獲,聽了這話,抬起眼打量麵前的客人。
他的視線定格在秦晚腰間的那柄劍上——一看就是把好劍。
“可以可以!”
他喜笑顏開:“一十靈石。”
秦晚:“你剛剛還隻收五靈石。”
不是吧,小周用力地掏掏耳朵。
這客人的劍至少值個大幾萬,怎麼連十幾塊靈石也要討價還價。
“最少十靈石。”
小周試圖多賺點:“算轉世要用老龜殼,和抽簽不一樣。”
哪怕現在隨隨便便月入幾千靈石,秦晚也改不了節儉的習慣,除了為養父母花錢和買劍,她在其它方麵並沒變多少。
“八塊可以嗎?”秦晚問。
小周:“……”
“行吧,八塊就八塊。”
他想了想:“你有帶對方的貼身衣物嗎?法器配飾也行。”
好像還真有點東西,秦晚的目光亮了些:“我隻有轉魂珠,你知道轉——”
“唔,那個更好。”
小周伸出手:“算完你這卦,我就收攤咯~”
他將轉魂珠隨手丟進老龜殼裡,閉著眼睛摸著龜殼掐手決。
“……”
找不到。
小周思考著措辭:“嗯……你這位故友,他有沒有變成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倘若沒有進轉世輪回,變成怨靈後魂飛魄散、或者變成活死人再徹底死掉,那便是找不到。
秦晚聽懂了攤主的意思:“沒有,沒有變成黑暗生物。”
那就奇了怪了。
小周再次摸摸大龜殼,這次從一隻手變成了兩隻手掐訣,臉色也不知不覺認真了幾分。
還是找不到。
為什麼會這樣?
靈魂到底去了哪裡?
見攤主半晌說不出來,秦晚幽幽歎氣,從儲物袋中掏出八塊靈石。
也是她想太多,若是隨便一個擺攤的占卜師都能算到虞師姐的轉世,那魔界那邊,應該早就找到了才是。
不過,這也不失為一個途徑。
秦晚站起身,禮貌道:“以後我再找找彆的占卜師看看,今天辛苦你啦。”
小周張了張嘴。
他想說,若是連他也算不出來,那這世上……便根本不會有彆的占卜師能算出來。
罷了,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小周揚起一張笑臉:“好的仙子,慢走下次再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