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安分健康的長大?”
葉清安怎麼也想不到能從自己的父親口中聽到這樣的言語, 震撼之餘, 她心底隱藏的不安卻一直在擴大。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 一步一步吞噬掉了她所有的認知。
當年付叔叔的死,跟自己父親也有關係麼?
這個疑問一直在她腦海裡盤旋著,不等葉雋琰開口, 葉清安又道:“當年付叔叔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話音剛落,她清晰地看到了葉雋琰神情微微一變,麵色漲紅了不少,像是既尷尬又理直氣壯。
沉默了半晌。
最終,他嘴角一動:“是。我知道但並沒有插手。”
“趙平琅當年一直對付曄懷恨在心,原本付曄做生意失敗了也就沒有這些事情了。偏偏他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趙平琅找到我的時候, 我當然是拒絕了。”葉雋琰歎息道:“但是,我也沒有告訴付曄要小心趙平琅這個人。”
葉雋琰說的每一個字, 葉清安都聽的很清楚。但當他說完所有的話,葉清安卻迷茫了。
這算什麼事。
葉雋琰見她信了三分, 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其實他話並沒有說全。
當年不是趙平琅找上的他,而是他找上的趙平琅。葉雋琰眼眸眯了眯, 付老爺子和葉老爺子關係好, 是生死之交的戰友, 但他葉雋琰和付曄可不是。付曄這個人聰明果敢, 為人正直從來不做昧良心的事,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十分能夠抓住機會。
付曄對商機的嗅覺非常靈敏。
原本這些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但一次偶然的機會, 葉雋琰打聽到當年那個鎮長有意提拔付曄為財務部主任。而當時的財務部主任已經跟葉雋琰談好了,也收下了他送出的十萬塊錢。這個位置跟上級打好招呼以後就是留給他葉雋琰的。
但就因為付曄。
他拚命了幾年都沒能爬到權利的中心,付曄憑什麼?
他無法描述當時自己滔天的憤怒,恨不得直接跑到付曄麵前去質問他,去撕碎他偽善的臉。
但很,葉雋琰就冷靜了下來,他找到了當時和付曄十分不對頭的趙平琅。甚至在趙平琅麵前說了很多恭維付曄的話,長籲短歎一番,包括鎮長賞識提拔一事。趙平琅本就與付曄積怨已久,聽了這些話當場就砸碎了手裡的杯子,還揚言要處理掉付曄。
之後的事情都很順理成章。
趙平琅在付曄的車裡動了手腳。當年鎮子裡有車的沒幾個,更彆提這種好車了,就算出了事情大家也都會覺得是他付曄命短,沒命享這個福。
而葉雋琰更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沾染這個事情分毫。
在外人看來,還會覺得他照顧付家娘倆很重義氣。
出於對付家的愧疚,葉雋琰最開始的確是很儘心儘力地照顧著左雲巧母子兩個。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左雲巧還是聽到了些風聲。
這件事情他沒有對何清平講過,因為他覺得何清平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隻會壞了他的好事。
因為擔心何清平會知道,也擔心事情敗露,所以葉雋琰不得不帶著一家搬離鎮子。
再加上當時的機會確實不錯,他聯係了幾個從前的朋友,幫忙在Y市找了一份更好的差事。而葉清安又恰巧被付斯年咬傷,讓他有了可以順理成章搬走的理由,免受道德的指責。
這簡直就是老天爺都在幫他。
短短幾秒鐘,葉雋琰已經從思緒中緩過神來。
他端起麵前的水杯,抿了一口。
垂下眼,掩蓋住了眼底的真實情緒。
葉清安僵在原地。
趙平琅這個人,她似乎聽付斯年提起過。
整個事情如同巨大的轉軸一樣在她的腦海裡快速地旋轉著,讓她根本沒有精力去分析出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隻能接受了葉雋琰所說的話。
葉清安坐回了座位。
她慢慢地開口道:“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葉雋琰眼底劃過一絲狠厲,但麵上依然維持著剛剛的溫和平靜:“大概是有人告訴付家那小子,我也參與了他父親的那件事情裡。所以他捏造了很多對我不利的證據,說是要告發我。”
“現在我馬上就要競選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半點醜聞。”葉雋琰口氣冷了幾分,“那小子分明是在這個時候,來故意報複我。”
之前葉雋琰出軌的事情,被一力壓了下來。隻不過是因為出軌的對象特殊而已,如果這個時候再爆出了其他的醜聞,可就真的沒有人能夠保住他了。
葉雋琰很清楚這一點,他更清楚的是付斯年對待葉清安的態度。
所以,他冒險地選擇了從葉清安這裡下手。
畢竟父女之間,總會是有情分在的。
葉清安對他之前說的話就一直是半信半疑的。但聽到他說這句話後,立刻搖頭,連語氣都變得急切:“不可能,付斯年他不是這樣的人。”
跟付斯年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她很清楚付斯年的人品和性格。
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汙蔑其他人的事情。
尤其,這個人還是她的家人。
葉雋琰冷笑一聲:“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接近你。”
不是這樣的。
葉清安隻覺得腦袋裡像是爆炸開來一樣,四周的聲音都被無限地放大。耳邊一遍遍地回蕩著葉雋琰的冷笑。
你以為他為什麼接近你?
你以為他為什麼接近你。
葉清安臉色慘白,她緊咬著雙唇,指尖掐進了掌心裡。她低垂著頭,發絲順著耳邊滑落下來,擋住了她的半張臉。
沉默了片刻。
葉雋琰在等著看她狼狽地認清真相的那一刻。
即便那個是他告訴她的真相。
倏地,葉清安眼瞼微微一動。
她淡淡地開口,語速很慢:“你為了權勢拋棄了我和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