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韞抬手, 讓顧楚生進來。
沒了片刻, 顧楚生拿著文書走進來, 行了個禮道:“見過鎮國候。”
說著,他抬起身來,然而目光卻是不由自主落在了楚瑜身上, 他神色間似乎有些詫異楚瑜為何在此,衛韞看出他的疑惑來, 抬手將手蓋在楚瑜的手背上,平淡道:“我的人, 不妨事。”
這話出來,顧楚生表情一時有些變化,楚瑜低垂下眼眸, 似是認可這番話。衛韞見顧楚生捏緊了手中文書, 他頗有些不滿道:“顧大學士若是無事, 便先回去休息吧。”
“侯爺見諒,”顧楚生深吸一口氣, 壓住了自己內心翻滾著的情緒,淡道:“顧某此次前來, 確有要事。”
說著,顧楚生跪坐下來, 他整理了衣衫,抬起頭來, 看著衛韞道:“鎮國候可知, 如今趙玥已和北狄通信, 願傾巢之力,與北狄呈南北之勢共同夾擊白州?”
衛韞皺起眉頭,此事估計趙玥做得隱蔽,他尚不知曉。
然而衛韞還是點了點頭,示意已知。顧楚生繼續道:“鎮國候又可知,這四年征戰、加上趙玥暗中養軍、修建攬月樓等事,國庫早已撐不住,從兩年前開始,便加重稅負,百姓早已苦不堪言,然而哪怕如此,每年我大楚糧倉,卻都不能填滿應有之數。”
顧楚生說這些,楚瑜和衛韞都都起眉頭來。衛韞平靜道:“你說這些,我都知曉。”
“侯爺,如今大楚早已是岌岌可危之勢,若稍有天災人禍,處理不當,怕是要屍橫遍野,百姓無依。侯爺,”顧楚生言辭懇切:“您當真要為您一己之私,置天下於刀尖嗎?”
聽到顧楚生說這話,楚瑜猛地想起來,如今是她二十一歲。
她二十一歲那年,洛州似乎發生了一場地震。那時候顧楚生不眠不休近一月有餘沒怎麼回來,她當時囤於內宅,在華京中一派歌舞升平,也沒怎麼聽到地震的消息,想來是不太嚴重。
楚瑜暗暗回顧了當年地震所有相關信息,當初主要是青州佘城受災,這裡是姚勇的地方,楚瑜算了算時間,這一場地震……的確就在一月後。
她有些咋舌於顧楚生居然在如今就已經開始擔心天災,可見如今國庫已經警戒到了怎樣程度。雖然也有可能是顧楚生為了勸說衛韞所作的說辭,可無論如何,她都要早作防範才是。
她心中暗自盤算著是所有,衛韞卻是輕笑起來:“顧大人真是憂國憂民,既然這樣,大人為和不勸勸金座上那位呢?今日你當是衛某想反?衛某也不過隻是困獸之鬥,求條生路而已。”
“侯爺是困獸之鬥,陛下何嘗又不是?若侯爺為了給自己求生路而放棄了天下人的生路,侯爺與趙玥,又有什麼區彆?”
顧楚生緊盯著衛韞,衛韞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抬眼看他:“所以,我給顧大人留了一條路,不是嗎?”
顧楚生沒說話,衛韞平靜道:“長公主有孕了?”
聽到這話,顧楚生輕笑起來,那笑容冷漠薄涼,帶了些許嘲諷。
“侯爺果然料事如神。”
“我不是趙玥,”衛韞聲音平淡:“我想保護我的家人,可我也想保護天下人。顧楚生,選擇權一直在你們手中,而不是我。當年我就知道真相,可我還是讓他趙玥登基為帝,那是為了天下百姓。”
“我給了趙玥選擇,如果他當一個好皇帝,走不到今天。可是是他荒淫無道,惹至民怨。我與將領前方廝殺,他在後方舉國之力修建攬月樓,草菅人命奢侈無度,他做的事,是我逼他的嗎?”
“是你讓長公主引誘他的!”顧楚生擲地有聲:“若非長公主要求,他怎會做這樣的事?!”
聽到這話,楚瑜不免笑了。
顧楚生目光看過去,楚瑜歎息了一聲:“禍國的總是女人,顧大人,您內心之中,亂這天下的怕不是趙玥,而是長公主吧?”
顧楚生抿唇不言,楚瑜淡道:“可是攬月樓不是長公主要的,盲目擴軍也不是長公主要的,趙玥到底是什麼人,你至今看不出來嗎?哪怕沒有長公主,趙玥也會有其他理由,早晚走到這條路上。你知道為什麼嗎?”
“從他登基那一天開始,他從來沒給過百姓一份敬重。他為權勢坐上這個位置,隻要要用他的權勢。如果他成為皇帝之後還不能讓他享樂,他隱忍這樣多年,他又怎麼會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