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邊上的呂元駒有些感慨, “這個林楠很厲害啊。”
他說的不是他跑得多厲害,事實上,林楠體能沒優勢, 但美術係那邊比計算機係更人均弱雞,重要的是妹子眾多, 小夥子不多,五千米愣是沒人樂意跑,於是林楠上了。
“好像去年也是他跑, 不過今年他不是受傷了, 咋還是他,美術係那邊的哥們太不給力啊。”
熊達逼逼兩句, 對林楠觀感倒是不錯, 因為跟林楠一起比賽的還有外語係那邊的倪澤。
呸,個渣男!
詛咒他跑最後一名!
這一刻, 同一屋的三兄弟眼神跟表情百分百同步, 在倪澤跑過跟前的時候,三人都齊齊撇嘴,就差豎一個國際非友好手勢了。
寧檬:“...”
是哪個傻逼說男人之間沒那麼多小心眼來的?
“丫, 雨變大了。”
“五千米本來就不好跑,更難了。”
“艸,K大的跑得好快!他們那邊田徑厲害啊,人均牲口,年年包攬田徑類第一。”
連續幾年被吊打的T大學子們懨懨了,而剛在接力賽上被吊打的蘇縉機倒是淡定, 但他隱隱覺得不對,那個林楠是不是在跟倪澤較勁?
也就熊達跟呂元駒兩人對視一眼,大概想到了什麼。
前麵幾名很快決出來了, 大概下雨天考驗了意誌力,本排在中等的倪澤漸漸落後,後麵竟隻剩下他跟林楠兩個人在跑。
兩個係的人各自為他們打氣,其他學校的人見狀也看起熱鬨來了。
但沒人覺得這兩人有什麼糾葛。
眼看著他們都朝著終點靠近,而雨下得更大了。
林楠畢竟受傷過,此刻手掌的紗布開始滲出血跡,倪澤超過了他。
林萱看了下全場,歎口氣,正打算下去過去接人,忽然,她轉頭看向一處。
不知何時,一個人來了,撐著傘走進運動場,但沒走過來,隻是遠遠站在那邊一端。
隔著雨幕,加上她披了見黑色風衣,雨傘又遮了她的樣貌,沒人知道她是誰,隻覺得很高,很瘦,氣質出眾。
如果說林萱是驕傲張揚的火鳥,那麼這個人就是靜謐孤獨的黑天鵝。
她在雨中,朦朧而虛幻。
最後一段200米的直線,倪澤跟林楠都看到了她了。
倪澤多看了兩眼,但就在此時,林楠一咬牙,猛然超過了他,用了最快的速度。
倪澤:“!”
很多人都很錯愕,直到...他們看到在暴雨中林楠衝過終點線,但轉頭,往回跑,跑到了那邊。
他站在傘下,看著詹箬。
他喘著氣問她,“我可以抱你一下嗎?就一下?”
“可以。”
林楠抱住了她,輕輕一下,然後他鬆開了。
“那晚,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你說你叫小雨,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問遍了學校所有叫小yu的女孩,可她們都不是你。”
“我看不見你,總看不清你的臉。”
“那天在咖啡店再看到你,聽到聲音,我覺得就是你,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跟以前變化好大,我不確定。”
“我既希望是你,又害怕是你。”
他用了一年都找不到她。
哪怕最後覺得自己找到了,可又有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好像她已經不在了。
這種感覺太強烈了,他幾乎以為“她”已死於絕症,眼前是另一個人。
詹箬聽出了他的糾結,暗道這人好像是目前所有人裡麵唯一一個隱約察覺到原主已死的人。
所以她得做一個了結。
“她走了。”
“希望你日後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就為這個擁抱,日後不必掛念。”
她說了,他明白她的冷靜跟決心,看著她,應了一句:“好,你也是,你一定要保重。”
然後他轉身了。
詹箬也隨之離開運動場,一手插進風衣兜裡,任風雨在傘麵之上拍打。
對原主,她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此後她會用這副軀體去完成她自己餘生唯一的目標。
後來林楠換了衣服上車後,開車的林萱在等紅綠燈的時候說:“當年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人讓我把事實告訴韓珖,讓他幫我,但我沒選這條路,不是因為信不過他,而是因為知道哪怕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堅信他願意為我披荊斬棘與全世界為敵,但我卻不願意讓他為我忤逆父母,丟掉前途,是不舍他有所損失,也是不願承擔這樣的責任。”
“是愛,也是自負。”
“驕傲於我勝過於一切。”
“所以我寧可嫁給一個世人公認大我二十歲且予我必然有拜金之名的男人,以此當作交易,也不願意成為拖累他的人。很多人都覺得我有病,隻有我自己知道至少那不是我最痛苦的局麵。”
對方幫忙救治他們的母親,作為回報,她嫁給對方,這種買賣她可以接受。
所有人都罵她虛榮,自甘墮落。
“阿楠,我覺得詹箬當年也是驕傲的。”
“所以她選擇放下你。”
俗世中,有那麼一部分性格驕傲的人寧可朝敵人跪地祈求,也不願意在自己心愛的人麵前低頭獻上尊嚴。
舔狗?不存在的。
林楠轉頭看向自己的姐姐。
那些年她承受的屈辱遠勝於旁人嘴上的閒談譏誚,但她撐下來了,因為她知道她避開了最壞的結局。
而他一直在她的羽翼下。
“痛嗎?姐姐。”
“一開始很痛,後來有錢有閒年入上億,躺著也能收錢,就不痛了。”
“....”
這要是熊達在這,肯定二話不說就拿起桌上的茶壺往林萱的臉上潑。
呸!
本來很哀傷悲涼的氣氛一下子就沒了,林楠被噎住,但後來眉宇舒展開來,他知道自己姐姐勸他的角度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