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邊熱鬨的時候,偶然瞥見一輛低調的車子停在了角落榕樹下,一個身形瘦骨般的青年穿著體麵的西裝,拄著拐杖,婉拒了身邊那個青年保鏢的攙扶,隻緩緩一步步走上去,青年保鏢倒也不多話,隻在後麵給他稍遮了下雨傘,但這個保鏢似很敏感,察覺到一道目光,瞧了一眼,那個公墓看守員立即低頭,故作跟其他人的交談。
墓碑前,青年保鏢本無意窺探雇主的私人生活,但怎麼著也能瞧見墓碑上的照片,是個很美的女子。
為了給人遮傘,他也沒法走遠,但背過身,權當自己沒聽到一些話。
其實簡一也沒說什麼話。
他隻是默默看著墓碑上的女子,也不知多久,像是貪戀又不舍一般,彎腰,伸出手,蒼白的手掌在雨水中被打濕,手指落在了冰冷的墓碑前,卻沒有輕輕撫過她的臉龐,隔著一點點距離,他遲疑了,怯弱了。
因為到現在,他依舊沒能做到自以為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
找到她的妹妹。
可總沒有消息。
如今終於有消息了...
簡一收回手,低了頭,很是垂頭喪氣,眼裡都是水光,痛苦得無法自抑,直到身體實在快撐不住了,他才在最近剛雇傭的保鏢提醒下回神,下了山。
等到了山腳,他走到了那個看守員的前麵,選了最貴的那一套套餐。
上麵的用詞很是詼諧,說可以照顧到自己掛了的那一天,那的確是很久很久的服務了。
看守員不說話,隻是幫他填好材料,隻在看到墓地位置的時候,手指頓了下,後說:“要支付寶還是微信付款?”
簡一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付款,後轉身離開前,看著這個看守員說了一句話。
“我以後,可能沒法再來了。”
“陳檢察官,我覺得,你也得往前看。”
因為虛弱,簡一從很久以前說話就開始斷斷續續了,總不連貫。
聽這話,他像是放下了?
看守員低頭整理資料,回避了簡一的目光,卻也真心說:“恭喜...”
簡一笑了笑,當時看守員因為低頭,抬頭瞥到的時候,已是驚鴻尾聲,不明白這個笑容的意思,直到後來他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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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詹箬照例處理好工作,也做好了幾天閉關的準備,但也同步查好了葉諾的資料。
老公是警察,幾年前在一次營救行動中犧牲了,現在是單身媽媽,在醫院算是骨乾,但也談不上多顯要的人物,普通家庭上來的,沒啥根基,固然醫術精湛,也是穩紮穩打熬資曆,本來這也沒什麼,很正常,問題就在於現在許多醫生的工作不僅僅在醫院。
有時候他們也會被一些身份特殊的人聘請隨行醫療。
前段時間某位背景強大的雇主就給醫院捐了一批價值三千萬的醫療設備。
詹箬明白前因後果後,略挑眉,因為這個雇主的身份對她而言也非陌生,算起來,該是有些聯係的。
港都大周珠寶總經理...周家的。
那位天啟財團掌門人周顯的弟弟周耀,主管家族珠寶產業。
她負責的寰宇不接洽大灣區奢侈品經濟這一塊,但跟周顯談事的時候偶然見過這人一次,尤記得是個上個年紀的中年版花花公子,但尚算有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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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院是公立醫院,又非私立,葉諾完全可以拒絕,但她正卡在評職稱的關鍵時候,在海市撫養一個孩子也需要大量金錢,車貸房貸等等一大堆支出,加上兩邊父母年紀也大了...葉諾實在沒法任性,可坐到飛機座位上,關機前看到對方助理發來的詢問信息,本來遇到詹箬的好心情還是一下子沒了。
最終出於成年人的理智,她苦笑了下,回了一句已上飛機,接著便關了機。
她隻能期望前段時間尚算紳士的那位周耀先生,這次依舊能保持風度。
何況香港畢竟是法治之地,她多少也有些朋友,如果真遇上什麼麻煩,大不了拋下一切走人。
但葉諾真的萬萬沒想到,當她乘坐的飛機停落在香港機場,就被接機的助理告知要再次乘坐私人飛機去彆的地方。
助理是個人精,看出這個謹慎保守的美麗女醫生已經極端抗拒,甚至在考慮轉身走人。
於是他用很專業的語氣對她說:“葉醫生,這次你的隨行看護對象是小周少爺周子洋,就是周耀先生的兒子,目前十五歲,患有一定神經衰弱症狀,這次欲前往加拿大度假,周先生不放心,希望能有個可靠的醫生陪同,自然不止您一個,我們這邊安排了專業的團隊,隻是需要您負責...”
不是,你們周家是祖傳的神經衰弱嗎?
那個周耀也是這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