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反而沒有舉辦,因為它本是要辦給洛瑟看的,其他人不重要,可洛瑟沒了。
眾人:“...”
詹箬身體情況不好,既然找不到線索,就讓她去休息了,等她一走,蕭韻整理了下從各地最近各國大範圍打擊黑鏡的資料,垂眸說道,“黑鏡接下來應該會蟄伏,但下一波爆發估計會是終結點。”
“一局定勝負。”
這是她出於對小醜先生的了解做出的判斷。
“時間不會超過一年,因為他把握不住一年後是否還能是詹箬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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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淩晨,太陽出第一道光,光從天際的邊緣線攀爬而出,緩緩灼升,光線的第一縷穿過萬千空間,到達阿爾卑斯山北麓一片鋸齒山的山頂。
光芒漸漸驅趕了它的荒涼,在狹窄的懸崖峭壁頂端看見了一個十字架,這是當地人立的,年代十分久遠,也不知背後的故事,但它無疑在無數歲月裡迎接或者送走了每一個日月。
此刻,它迎來了光明,與它同在的還有坐在十字架下麵石頭前沿的詹箬。
萬丈之上,灼日東升。
蕭蘊找到詹箬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踱步過去。
風很大,把人的頭發吹動,在適度的位置,她問了一個問題。
“M國那邊在查當日鐵城隔離區的所有攝像跟監控係統為何全部報廢。”
蕭韻察覺到了那一把消失又突然出現的苗刀。
它是最大的隱秘。
“嗯,讓他們查。”
蕭韻知道詹箬不在意,“你要走了?”
“是。”兩條腿垂掛在懸崖邊上,詹箬卻看著遠方。
“那天,他們提醒了我一件事。”
蕭韻沒問她是什麼事,隻說:“需要我嗎?”
詹箬轉頭看她,沉思片刻,道:“以後。”
而後她站了起來,因為遠方有直升機來了。
風來,蕭韻的風衣不斷飄動,她看著詹箬輕鬆跳進了直升機。
遠方的豪宅中,特博看著收拾整齊貼放在床上的披肩,拿了起來,走到陽台的溫暖陽光下,看著無限美好的世界級美景,他虛握了柔軟的披肩,沉默良久。
後電話響起,是詹箬。
特博接通後,“要走了?”
“嗯,這次謝...”
特博聽完她的感謝,問:“1313意味著你的過去,那你的未來呢?”
13天是醫學上對她手術失敗的生命限定,但她其實活過了13天,又硬生生堅持了13天,為什麼呢?因為她如同趙剛一樣,強行使用了不該使用的藥劑。
強行激活細胞活性,煎熬生命活力,把一個人的所有活力耗乾,拉長生命的長度。
當然過程也極限痛苦,很多人CL患者為什麼無法像她那樣活到30多歲?
因為第一關就扛不住。
她在超過13天後的死亡限界中的下一個13天中,每天都在忍受這種痛苦。
“特博,未來這種事,想太多了,其實很痛苦。”
詹箬的聲音很輕。
特博沒有強求,沉默了下,在詹箬掛掉電話之前,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以前一直很疑惑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
詹箬一怔,給了他答案,然後掛掉電話。
特博看著手機,表情似苦非苦。
因為詹箬說:我沒有討厭過你,隻是害怕。
很多人都不知道洛宓的膽子真的很小,洛瑟說過的,而洛瑟從不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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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後,一個葬禮在B市舉辦,私人牽引,國家允準輔助。
同一個殯儀館,洛瑟的亡魂也許也曾在這逗留過。
那天是個下雨天,山林青碧,潮濕曠野,來的人比當年多了很多,且一個個都是達官顯貴,來自世界各地,好像平地飛升了幾百個階層。
休恩這些人都來了。
但它又辦得很低調,沒有黑人抬棺,也沒有嗩呐送人上西天,低調得沒有音樂,隻有往來腳步聲,呼吸聲,以及會說話的眼神。
陳勳看著一張黑白遺詔,眉宇間滿是不解,但他還是沉默著走向一個座位坐了下來。
台上是個M國胖子,他是主事的,手握洛宓的遺囑。
現在,他穿著貼身且顯出他肥碩肚子的黑西裝,對著話筒緩緩說話。
“那一天時間很趕,我送她去了一個地方,得到了一個人的幫助,讓她成功逃離了四處有殺手封鎖的M國,當時前後都有保鏢開車護送,我開著車問她接下來怎麼辦。”
“她說:不辦了。”
“我當時不明白,後來反應過來了,她說的是喪禮。”
“其實對她的死,我沒有那麼難過,也早有預感。第一,我跟她不熟,她隻是我的一個甲方,之所以冒著風險幫她,也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她給的錢太多了。”
“既然她說不辦了,那我就不辦了。”
“那為什麼今天我又要反悔呢?”
“因為今天是我跟她的工作合同協議最後一天,現在開始,我可以不用聽她的話了。”
“作為她唯一的朋友——反正我是這麼認為的,我並不希望她被人遺忘,僅此而已。”
他低頭從西裝內掏出了一個光盤,將它放進設備中。
“關於遺產詳細分配的合同都已遞交合適的律師事務所跟相關部門,這個光盤是為了配合紙質材料錄製的本人視頻證據。”
視頻裡,那是一個寬敞宅子裡的客廳,現代壁爐裡麵燃燒著橘紅的火焰,她穿著保守的兩件套黑色棉絨睡衣,翹著腿,眉眼倦怠,單手抵著腦袋瞧著攝像頭。
“湯姆先生,我記得紙質合同已經足以滿足我對後事的安排。”
“明天我要手術了,你一定要在我睡前安排這樣的錄製嗎?”
沒見人,但傳出湯姆的聲音。
“洛宓女士,容我提醒你,你在遺囑裡麵提及要把這間價值8000萬美金的房子贈送給我,我得留證據,否則我很可能被相關部門懷疑且調查我的職業行為是否合規合法。”
“比如我是否趁著你的病情狀態攻略你的感情,騙取巨大財富。”
洛宓皺眉,“我沒記錯的話,你喜歡男人。”
湯姆:“他們不會懷疑被譽為帝國玫瑰的你有掰彎一個GAY的本事。”
有點油膩。
洛宓的表情似乎一言難儘,大概很不適應或者不喜歡跟彆人談論這種涉及情愛的事,所以她不說話,隻冷漠睨著他。
那眼神,其實很有威懾力。
畢竟她早已非當年的草根少女。
湯姆訕訕咳嗽了下,“好吧,我是覺得你應該留下點什麼,洛,你應該明白這世上其實有很多人珍愛你。”
“哪怕你從不索求。”
還是關於情愛的話題,洛宓想結束這個話題,欲起身離開。
湯姆:“你的姐姐,她的心臟會有缺口,就好像你為什麼要讓我辦一個喪禮,恰恰是因為你不想讓她回憶起當年你們的父母死後...你們沒有能力辦一場葬禮的遺憾,不是嗎?”
洛宓嘴唇蒼白了些,偏過臉,看著正前方在山腰可服侍的NY市城市夜景。
後來,她開口說:“想讓我說什麼?”
“說一些你曾經想說,卻不願意說的話。”
她瞧著他,好像在瞧一個趁著工作之便磕八卦的傻逼。
連將死之人的八卦都磕,不怪他能乾這一行。
因為她的資產分配最大的怪異並不在這棟房子。
但最終,她平靜道:“大一那年,我在圖書館看書看到很晚,出去的時候被三個男孩捂著嘴巴拖進了倉庫。”
“當時,我的衣服都已經被扯開了,就差脫褲子。是他衝進來,一個人打三個人,打得鼻青臉腫,最終拽著我的手逃了出去。”
“我記得那天下了一場雨,小雨,地麵很潮濕,跑到後麵,我們都已經分不清方向,我隻知道他的手一直在抖,像得了帕金森一樣,他問我為什麼不反抗,當時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十分生氣,把我一個人留在林子裡,自己跑回去了。”
“我在林子裡等了很久,他回來了,把我襯衫上被扯掉的扣子交給了我。”
“湯姆,他替我撿回來的不是扣子,是我從小到大都沒能保住的尊嚴。”
湯姆:“感激?”
洛宓:“感激...我最感激的應該是另一個人,所以不是。”
那就隻能是陷入愛情了,當時她還很小,無法抗拒這個過程。
湯姆沉默,後問:“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愛他?愛是不可逆的過程。”
詹箬微微低頭,隻淡淡一笑。
“湯姆,我知道愛是不可逆的過程,但生命會有結果。”
“我注定活不長久,不好耽誤彆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