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佛魔一線02(1 / 2)

許暮一路過來見到不少寺廟,有源於印度的中心塔型,有結合中原風格的宅院型,不管哪種布局,都有一個共同點。

新。

非常的新。

明朝的少林寺簡直沒法比,她記得大門上的紅漆掉下來不少,寶殿前的跛磚也沒有人換,陳舊中透著古樸。

南朝的佛寺就不同了,好像每天都有人翻新一遍。

許暮走得很慢,她喜歡看這些建築,真切地告訴她,她走在古老的曆史之中,錯過了這一次,就再也沒機會了,它們會毀在以後無休無止的戰爭中。

明朝皇室的宮殿也是如此。

但是走到後麵她越走越快。

她要看吐了。

南朝四百八十寺,杜牧誠不欺我,甚至他還說少了,畢竟他是唐朝人,比不上許暮親眼所見。

稍微有點規模的縣裡就有富商斥資建造的廟宇,少的四五間,多則十幾間——你們拜得過來嗎?

至於洛陽,更彆提了,一千三百多所。

僅洛陽一地就是如此,那全國範圍內會有多少僧人?少說百萬,真的有人種地,有人繳稅嗎?

老老實實在陳和北周都開了店鋪,出身魔門,繳納兩國賦稅的許暮想著。

當然,她不是當丫鬟的給人上人操心,她是在想一下少了這麼多賦稅,少的那部分就要平攤在老百姓身上了。

你見過七點的淨念禪宗嗎?

太陽懸掛在東方,照亮平坦山路上粗布麻衣的百姓,更多的是兩人或是三人抬的小轎,跟隨著侍女仆人的馬車。

車多了容易發生事故,這年頭又沒有人組織交通,許暮與係統討論要不要在淨念禪宗門口寫個慘字的時候,其中一輛馬車急刹,後麵一輛直接追尾,馬受了驚,嚇得一位老人坐在地上。

兩邊人絲毫不理老人的哀叫,還在推搡,眼看要踩在老人身上,不知何處來的一股力推開了張牙舞爪的家丁。

恰巧後麵過來了更有身份的人,兩家人要給個麵子,麵上道個歉,若無其事繼續前行。

見人走了,許暮過去攙扶老人家——要是在現代她是不敢這麼做的。

婆婆滿鬢風霜,年紀大了,身子骨脆,猛地往地上一坐,腳就疼得很,許暮輕輕摸了摸,老人便壓抑不住痛呼,她臉色不好,果然骨折了。

“您家在哪?我送您回去?”

“女郎啊,你要是幫老婆子,能不能給我找個木棍?”她要拄著上去。

許暮:“您應該看大夫。”

婆婆歎一口氣:“淨念禪宗不常開門,是長安來的大德聖僧開壇講佛,我們才能去聽,女郎不要勸了,老婆子就是爬也要爬去。”

石之軒那老王八蛋講的東西哪裡值得?

許暮轉身,蹲在婆婆麵前,“那您上來,我背您。”

“這怎麼使得?你柔柔弱弱的小女郎背不動的。”

拉扯兩次,抵不過許暮堅持,老婆婆顫顫巍巍地將手放在許暮肩上,等許暮固定住她的兩條腿,直立起來,馬上屏住呼吸,好像這樣就能減輕重量似的。

她以為女郎細胳膊細腿的,肯定不能走多遠,沒想到她的力氣跟街口殺豬老王家的健婦一般,背著她走,健步如飛。

“我這個帷帽是不是擋住您了,不舒服的話就幫我摘了吧。”

“彆彆彆,你心善,長得肯定好看,被人看去,起了歹心如何是好?戴著好,戴著好。”

許暮心說有人對她起歹心,那倒黴的肯定是對方。

她有一搭沒一搭跟老人說話,老人家您兒女呢?老伴呢?怎麼您一個人爬山啊?多不方便。

老人家說老伴死了,生有三子三女,老大從軍死了,老二不到五歲就夭折了,老三一大早就去酒樓做活,顧不上她。

大女兒難產走了,二女兒被人搶了做妾,過了兩年沒了,三女兒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不好走動。

許暮:“……”

“老婆子是沒什麼指望了,盼著佛祖保佑,老三早點娶上媳婦,三丫頭平平安安的,彆像她大姐姐。”

許暮看不到婆婆的神情,卻能想象到,那是如何虔誠的模樣。

這就是佛門的不可取代性了。

魏晉南北朝以來,社會動蕩不安,黎民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這種時候佛教提出了生死輪回和因果報應,瞬間成為人們的精神寄托。

自己家的小孩不是死了,而是投胎到富人家過好日子去了;雖然這輩子多災多難,但是我多做善事,潛心禮佛,下輩子肯定過得好。

人們隻有想著這些才能活下去,可以說是一種精神勝利法,但是無可厚非。

腦子裡想著,聽到婆婆問她來求什麼。

許暮隨口說了一句身體健康,老人家並沒有懷疑。

山路走儘,乘轎子的、坐馬車的各自出來,徒步走上石階,過第二重山門,遠遠地看到山門上方是四個大字“入者有緣”,左右鐫刻對聯“暮鼓晨鐘驚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

簡單明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