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菊就指了指地上的藥材說:“我認識一些。”
頓了一下,又道:“我還見過你給楊雙雙把脈,她前兩天遛彎的時候和你說蚊子咬她,你就說給她做藥包。”
這倒也是。
會醫術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因此她也一直沒有避諱彆人。
隻是她和楊雙雙處的來的就那幾家,每家也各有各的事兒,不可能一直盯著她,自然沒注意過。
倒是離她們最近的彭明菊確實有發現的可能。
江秋月原本就想過幫她,後來也是因為她的脾氣沒打算找事兒。
既然彭明菊現在主動過來了,她倒也不是不能幫她看看。
不過,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
江秋月道:“我給你看當然沒問題,但是我得先告訴你,我沒有行醫證,我的醫術是在老家和一個老大夫學的,不一定能幫的上忙,且你自己考慮要不要相信我。”
彭明菊沒想到江秋月竟然沒有行醫證。
可她轉念一想,她的這個病就是去了醫院也找不到女大夫,還不如讓江秋月給試試,總比她一直試那些土方子,結果越試越壞的好。
反正她現在也就這樣了。
要是能治好當然好,要是治不好,那最壞也不過現在了。
彭明菊一咬牙,就說:“你幫我看吧,就算看不好也沒啥,我不會怪你的。”
江秋月挑眉,也不在乎她這話到底是不是真心,而是開口道:“先把你的手給我。”
彭明菊把手伸出來,江秋月給她把了會兒脈,後又細細地問了她一些問題,才道:“你晌午昏倒在山上,除了早上沒吃飯餓的,還有就是你下麵感染發炎了引起的高熱,再這麼下去,你可能真的就毀了。”
“那我還能治好嗎?”彭明菊忙問道。
江秋月想了下,又問了一些她平日裡的衛生習慣。
結果不出她所料,彭明菊的衛生習慣也不怎麼好。
江秋月就說:“你要是真的想治好,那從現在開始,必須要注意個人衛生,勤洗手、洗澡,衣裳也必須做到一天一換,內衣不要放在屋裡麵陰乾,要放在太陽下麵暴曬,這樣能殺菌消毒。”
江秋月還仔細給她講了具體的一些個人清潔的細節以及夫妻方麵的一些衛生問題,然後才又說:“另外我再給你開點藥,你按方用,很快就能好,但這次好了不代表下次不會複發,最重要的還是我上麵說的那些,注意個人衛生。”
彭明菊一聽江秋月說的就開始遲疑,盆、毛巾、肥皂、還要布料做新的內褲,那得花多少錢和票啊。
她問道:“非要這樣嗎?我以前在家也沒這麼講究,那時候也沒事兒啊?”
江秋月:“……”
頓了一下,江秋月想這畢竟是自己在這邊的第一個正式病人,於是就耐心地解釋了一番,隨後又說:“當然了,我隻是給你提建議,你要是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不過身體是你自己的,具體的情況還是你最熟悉,你自己要想清楚。”
彭明菊覺得江秋月剛剛說的那些有些道理,但還是舍不得錢。
江秋月也不催她,轉兒又道:“那你還要開藥嗎?”
彭明菊這回倒是點頭了。
江秋月想著彭明菊之前舍不得錢的樣子,擔心她要是問她要藥材的錢會被這人懷疑她占便宜,就說:“我這裡藥材不夠,我可以給你開兩個方子,一個你熬了喝的,一個你熬了後用來洗的,你自己去醫院的藥房買藥。”
“好。”彭明菊繼續點頭。
江秋月就說:“那你等我會兒。”
轉身進屋,江秋月就遇上了楊雙雙看過來的目光,以及小聲的話語,“她居然主動找你看病!”
江秋月攤手,又去找紙筆。
開好兩個方子後,江秋月就拿著方子出去交給了彭明菊,告訴她哪張是喝的,哪張是洗的,然後想了下又說:“這個病最主要的還是注意乾淨衛生,你就算不舍得花錢,那就自己想辦法弄的乾淨點,不然吃再多的藥,洗多少次也沒用。”
彭明菊“哦”了一聲,遲疑了一會兒,忽地又問道:“那我要是從現在開始注意那個衛生,那我是不是就不用……這些藥了?”
她覺得自己也不傻,去醫院看病要錢,抓藥也要錢,要是能不花錢就好,當然還是不花錢的好。
江秋月心累。
“你要是想試試,也可以試試。”她也懶得勸。
不是她冷心,而是有些人勸了也沒用,得自己去撞南牆。
彭明菊若有所思,捏著兩張方子回去了。
江秋月等她走後關上門,這才按了按眉心。
所以她才不喜歡當醫生啊,她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來照顧每一位病人。
尤其是像眼前這種的。
進了屋,楊雙雙就趕緊朝她招手,“怎麼樣了?”
江秋月坐下說:“你不都聽見了,我估計她回去後可能還要想好一會兒,才決定要不要花錢,花多少錢,最後進行一個比對,然後可能還是嘗試用一分錢不花的辦法來讓她的病慢慢好轉。”
“那怎麼可能?又不是感冒,吃藥七天,不吃藥一周。”楊雙雙“嘖”了一聲,“她也不想想到底是錢重要,還是她的身體重要。”
“那肯定是錢重要。”江秋月攤手,隨後重新坐下來說:“算了,彆想她了,我做了我該做的能做的,最後怎麼樣看她自己。”
“那她肯定不知道你每次開出來的方子到底有多好。”
江秋月不知道,遠在千裡之外的首都那邊也在討論著她的藥方。
究其原因還是在許長盛的身上。
如他這樣的老一代革命人,爬雪山過草地,幾乎個個身上都有關節病。
許長盛在發現江秋月寄過來的藥膏格外好用後,就分了些給身邊的老戰友,結果他的那些老戰友們也都說好用,問他到底哪兒來的膏藥,是不是主治這方麵的高醫生給他換了藥。
許長盛就說不是,但也沒有說是哪兒來的。
後麵又陸續有人聽說了這件事,過來找許長盛打聽,許長盛隻說之前的膏藥用完了,新的還沒到,等新的到了就分給他們,但依舊沒說膏藥到底是誰給開的。
結果這事兒最後就傳到了主治他們關節病的高醫生的耳朵裡,高醫生一時好奇,就上門了。
許長盛想著這兩份藥方既然是江秋月開的,可怎麼也該和江秋月說一聲,便和高醫生說等他問問。
等高醫生走後,他轉頭就給江秋月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打到方香蘭家裡的。
方香蘭就是江秋月她們第一次坐車去鎮上的時候遇上的那個方大姐。
她丈夫是趙師長,家裡有電話,和許長盛以前還是老戰友關係。
江秋月乍一聽見說許家那邊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還以為出什麼事了,結果聽到是藥方的事,就讓許長盛隨便用,她沒有任何意見。
順便,又告訴他前幾天已經給家裡寫了封信也寄了點膏藥,讓他記得收。
許長盛這邊掛了電話後就把江秋月當初開的兩個方子找了出來,讓他的警衛員小張開車送他去了醫院見平日裡負責他的高醫生。
高醫生一開始見到許長盛就問道:“您老來了,這是有消息了?”
許長盛就把兩個藥方交給了他,讓他隨便看。
高醫生初看過後就覺得方子很妙,開口便問許長盛道:“許司令,這方子是誰開的啊?國內專門研究這方麵的人我差不多都認識,不記得有誰能開的出這樣的方子啊,太妙了。”
許長盛得意的“哼哼”兩聲,“你猜。”
高醫生哭笑不得,“我要是能猜得道,就不會說出剛才的話了。”
許長盛翹了下嘴角,“我兒媳婦。”
“嗯?”高醫生愣住,“您說什麼?”
許長盛不耐煩地瞪他一眼,“你年紀還沒我大呢,怎麼耳朵還不好使了,我兒媳婦,聽明白了嗎?”
“不是……”高醫生就更懵了,“您兒媳婦,從周那小子去年過年那會兒剛娶的那個姑娘,您說這方子是她開的?”
去年許從周結婚,高醫生那天正好沒事兒也去參加了。
他對江秋月的印象就是長得挺好看的,不像個鄉下姑娘,倒像是城裡麵長大的。
可現在讓他相信這樣一個人懂醫術,還能開的出來這麼精妙的方子,他不信。
許長盛對高醫生的質疑很不爽,“不信是吧,不信把方子還我,我還不樂意給你呢。”
“彆彆彆……”高醫生連忙把兩張方子放進抽屜裡麵藏好,以免被許長盛給搶回去,這才對著許長盛安撫道:“瞧把您給急的,我這不是有些吃驚嗎,也確實沒想到從周那小子娶的媳婦這麼厲害。”
許長盛“哼”了一聲,“方子給你了,你好好研究,趕緊把藥給做出來,不少人等著呢。”
高醫生點頭,“放心吧。”
許長盛又轉頭去了院長的辦公室。
院長姓林,家裡祖上幾輩行醫,年紀比許長盛還要大一些,頭發都白了。
不過他的精氣神很好,見到許長盛的時候還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又哪兒不舒服了?”
許長盛沒好氣道:“我現在好著呢,你少咒我。”
林院長懶得理他,“那沒病沒痛的,你來醫院到底乾什麼?”
許長盛丟了幾個小瓶子給他,說了聲來找高醫生的事,然後又道:“這是我那兒媳婦之前給我的一些傷藥,我今天來的時候想起來,就一並帶了過來,你找人研究看看好不好用吧。”
“你兒媳婦?”林院長也有些吃驚。
許長盛就說:“怎麼,不行啊?”
“那倒沒有,我就是有些意外,我等下就看看。”林院長道。
許長盛便又囑咐兩句好好研究,要是研究不出來,就儘早把藥還給他,彆都給他浪費了,這才帶著警衛員離開。
遠在外麵的江秋月不知道這些,但她清楚彭明菊又來找她了。
原來被她猜中了。
彭明菊回去後真的沒去買藥,也沒舍得花錢買東西,隻是每次洗漱的時候會多兌兩遍乾淨的水涮一下,以為這樣肯定就成了。
可幾天過去依舊不行,最後她實在沒辦法,隻能去藥房買藥。但因為過了幾天,她已經分不清楚哪是吃的,哪是洗的,故而又來找江秋月。
江秋月隻好幫她檢查了一下帶回來的藥,又一一告訴她怎麼用,並且再次囑咐她按方用,注意衛生,錢還是沒有身體重要。
大概四月底的時候,彭明菊私底下和江秋月說她已經好很多了,不癢了,身上的味道也幾乎聞不到了。
江秋月讓她繼續堅持,還是要注意衛生。
說來也巧,正好許從周他們出門幾個月,趕在了端午前兩天回來了。
自那些男人走後,家屬區的氛圍就比之前沉默上許多,他們這一回來,立馬就處處熱鬨了起來,就連供銷社和副食品站的人都摩肩接踵,搶著買東西,買肉,要給一走幾個月的男人補一補。
江秋月卻擔心彭明菊的身體,趕在那群男人回到家屬區前特彆囑咐了她,讓她這段時間千萬注意不要和錢營長睡一起。
彭明菊現在非常相信江秋月,江秋月讓她做什麼,她答應的很認真。
許從周他們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江秋月乍一看見許從周,差點沒認出他來。
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臉上還多了一道疤,才剛剛結痂沒多久的模樣。
江秋月有些心疼。
許從周也在愣愣地看著她,見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許從周下意識摸上了臉上的疤,唇角微微抿了一下。
江秋月見狀忍不住笑了,走過去戳了一下他,“怎麼,幾個月不見,又不認得我了。”
“沒有。”許從周小聲回了句,側身把江秋月擋在其他人的視線之外,握住了她的手。
江秋月仔細看了看許從周,又摸了摸他如今瘦削的臉頰和臉頰上的那道疤,才說:“除了臉上的傷,其他地方還有傷嗎?”
許從周搖頭,“沒有。”
江秋月鬆了口氣,“那就好,先不和你說這些了,是不是餓了,我們先吃飯。”
許從周點頭,順從地跟著江秋月往屋裡走。
另一邊的楊雙雙和閆勝利也處在雙雙震驚當中。
一個是沒想到閆勝利一下子瘦到脫相,一個是沒想到一回來,楊雙雙的肚子大到嚇人,他看一眼都覺得膽戰心驚。
等知道楊雙雙的肚子裡麵懷的是雙胞胎後,閆勝利更是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又想到楊雙雙這幾個月挺著大肚子一個人在家,方方麵麵都要多虧江秋月照顧,他的心裡又充滿了感激。
隻是他和江秋月多說什麼畢竟不方便,也隻能按下,準備將來要是有機會再報答。
大致說了會兒話後,閆勝利沒看見小美希,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楊雙雙就把她這段時間天天跟著文工團訓練,最近還被選上了端午節的表演的事情說了。
然後又道:“這兩天是最後的排演了,文工團那邊說是要最後加緊練習,她就暫時住在文工團了,應該還不知道你回來的事。”
閆勝利更是沒想到女兒也給自己找了一份小小的工作,訝異了一瞬,就說:“我明天休假,可以過去看她。”
楊雙雙隨意應了一聲。
接下來就是吃飯。
閆勝利都回來了,江秋月自然也不能再在楊雙雙家裡住著。
因此,江秋月在飯後和閆勝利囑咐了一番要如何照顧楊雙雙,這才和許從周回家。
走前,楊雙雙和江秋月說:“明天閆勝利去文工團看美希,正好讓他陪我去產檢,他有車也方便,你就不用著急過來了。”
還撇了許從周一下,特意衝著江秋月擠眉弄眼。
江秋月點頭,裝沒看見。
一進屋,江秋月就把許從周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她先是捧著他的臉仔細看了看,才又盯著他的眼睛問道:“真的沒其他地方受傷了?”
許從周搖頭,“沒有,臉上是在山裡不小心被樹枝刮傷的。”
他抬手握住了江秋月的手腕,“你是不是覺得難看?”
他其實有注意到江秋月還挺喜歡他這張臉的。
江秋月捧著許從周的腦袋吧唧親了一口,笑說,“許老師什麼樣都好看。”
許從周順手把人摟在了懷裡,按頭親她。
許從周的動作有些凶,江秋月一開始還由著他,隨著他越來越著急,她才掙開,抵著他的肩膀問道:“出去這麼久,你不累啊?”
許從周的嗓音微啞,眼神灼灼地盯著她:“不累。”
江秋月就說:“那也要等洗澡後,天氣這麼熱,身上全是汗,會感染的。”
“現在就去。”許從周說著,乾脆把江秋月抱起來往後麵的廚房走。
江秋月被他急切的模樣逗笑,洗乾淨後陪他胡鬨了很久。
第二天,她醒過來後,許從周卻還在睡。
江秋月看著他眼底的青色,想著楊雙雙都說了今天不用她過去,便也沒起身驚動他,閉上眼陪他繼續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