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向他,血色慢慢從臉上褪去,手也忍不住按在了他的身上,拽住了他的衣裳。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但是每次一開始往那個方向想她就會製止住自己。
可是她的惶恐和震驚也就那麼一刹那,她對著他的眼神接著竟然就慢慢平靜下來。她垂下眼,看著他的衣裳,隔了不知道多久,才抬眼看著他笑了笑,道:“剛剛有一點點,嗯,是有些害怕,但是卻也還好,比以前我在太傅府的時候得知自己可能要被送給厲郡王為妾之時要好上許多,因為那個時候我隻有自己一個人。但現在,卻還有大人您,隻要有大人您在,妾身也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最多也就是個死字罷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她笑得溫柔又恬靜,眼神甚至閃著清澈的光芒,像是清晨陽光下的雨露,而她的語氣,也隻像是在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他的手撫著她的臉頰,慢慢的,最後終於忍不住低頭輕輕的吻她,是他從來沒有過的輕柔方式,蘭妱靠在了他懷中,閉上了眼睛任由他在自己的臉輕輕的啄著。她想,不管將來發生什麼,至少現在這一刻她都是幸福的。她還是很感激和慶幸,自己在那麼糟糕的情況下,會遇見他。
然後她就聽到他在她耳邊道:“不過就是這麼一說,阿妱,陛下傳你到宮中,是為了麻痹甘皇後和甘家。甘肇是因為西坪軍遠不敵西北軍,又因著肅州一戰還有那些謠言已失威信,若反必敗,這才迫不得已入京。”
“陛下給他們的信息一直都是,甘家已不足為患,現如今我才是將來太子登基的大患,現在他所作的一切,所有的安排都是為了除掉我,召你入宮也是為了讓甘肇和甘皇後他們更加確信這一點,如此他們才會放鬆警惕,也以為陛下對他們放鬆了警惕,這才會做些什麼。他們也知道,陛下除了我的下一步,必然也不會放過他們。”
蘭妱已經睜開眼看他。
她看著他好一會兒,眼神從迷蒙慢慢變得清明,像是一時之間從剛剛兩人的親密之中還沒有轉換到現在談話的內容,又像是在慢慢消化他的話,然後才遲疑道:“大人,陛下的性情,宮中的事情,外麵的局勢,妾身不是很懂,但是妾身為何覺得,事情並不像是這麼簡單?好像有很多地方說不通。”
“嗯,比如呢?”他道。
“大人您剛剛說過,西坪軍遠不敵西北軍,現如今平西公和甘二將軍已經入京,甘大將軍又在大人手中,如此根本已不足為懼。大人手上已經有不少甘家過往的罪證,陛下完全可以命三司拿下平西公和甘家人,命三司會審,依律處罪。為何定還要讓我入宮,去麻痹甘家人?”
“嗯,說下去。”
蘭妱看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麼但卻隱含鼓勵的眼神,咬了咬唇,繼續道,“大人,妾身覺得,若隻是為了對付甘家人,陛下根本無須這般大費周章,陛下是不是其實已經對大人您起了防心,真正要對付的人是您?借對付甘家人的由頭,引您入宮,再對您下手。畢竟,現在陛下身體已經越來越差,太子即將繼位,陛下他要為太子殿下掃清將來的隱患。您和甘家不和,和太子不和可是滿朝儘知的。”
鄭愈笑了笑,道:“嗯,大約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皇帝他若隻是想要除掉甘肇,的確不需要這般大費周章。但他想要的不止是除掉甘肇,若是隻揪著舊事清算甘家,殺甘肇,總會有人鄙棄他的品性,狡兔死,走狗烹,也會讓一些舊臣子心驚和害怕,害怕下一步就要清算到他們的頭上。所以,他要的不僅是甘肇死,還要甘肇自尋死路,還有,他這個人,生性多疑,還總是想試試彆人對他的心。太子,皇後,不用此法,他怎麼能試出他們的心思,又怎麼能名正言順的,廢後?”
“大人!”蘭妱大驚。
就是他先前說他有謀反之意,也沒有此刻他隨意說出皇帝要廢後一事讓蘭妱來得驚訝。
廢後?皇帝是要做什麼?
廢後的話那太子將來要如何自處?
一時之間,蘭妱隻覺心中波瀾儘起,驚疑不定。
皇帝剛將三皇子封了王,雖然因著他的病情推遲了三皇子就藩的時間,可是他屬意太子繼位的意思卻是已經很明顯了,就算他不滿皇後,也完全可以讓皇後暗中“病死”,曆來皇家和勳貴世家都是這麼處置一些不合自己心意的兒媳或媳婦的,像當年鄭愈的母親,泰遠侯之所以休掉鄭愈的母親,其實不僅僅是因為他喜歡常氏,想要娶常氏,更多的是做給當時的皇帝成緒皇帝看的,他生怕成緒皇帝對夏家的不滿遷怒到他身上,才大張旗鼓休了鄭愈的母親。
想到鄭愈的母親,想到夏家,想到那個中毒不育的傳言,再想到難產而亡的夏王妃,還有鄭愈和常寧大長公主奇怪的關係,以及常寧大長公主幾次三番想要把外孫女,南平侯府的嫡長女,嫡次女嫁給鄭愈的奇怪行為,蘭妱呆呆的看著鄭愈,一時之間,隻覺得心不可抑製的砰砰跳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偶們女主好聰明噠~
今天二更,但明天早上6:00的更新就要移到中午十二點了,麼麼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